艺术名家:他自诩与张大千齐名,却被骂禽兽不如,70岁被罚扫大街
更新时间:2025-04-01 05:05 浏览量:5
1988年,给南京艺术学院当裸体模特的22岁女生陈素华,因被辱骂“当裸体模特跟卖没什么两样、不知羞耻”而精神失常。
她在公路上疯跑,不顾死活拦住过往的汽车大喊:“这是艺术!艺术!我要去南艺!南艺!”
事情被闹大后,加上女生精神失常,南艺取消了跟女生的合作。
得知此事,南京艺术学院名誉院长刘海粟激动说:“关于模特儿的斗争,70年前就在中国大地上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70年后的今天,模特儿的处境仍是这么艰难,说明反封建的任务还十分艰巨。”
92岁的刘海粟很难想到,他22岁时上海美专发生过的事,如今还在重演。
1912年冬天,16岁的刘海粟与同伴创办了上海图画美术院(后改名为上海美专)。
刘海粟很有胆识,上海美专一上来就开人体写生之先。
刚开始人体写生模特还只是个小男孩,人家也不是喜欢这个,是母亲生病急需用钱走投无路。
但小男孩的骨骼不如成人,小男孩给学生们当了一段时间的模特,刘海粟只能继续找。
面试了20来个,一开始都是自信满满的,一进画室被要求脱掉衣服,在一教室的人面前摆出各种姿势,全吓得夹着裤子跑了。
白费了这么多力气,最后来了个意外之喜,有女性主动找上门,就这样上海美专终于有了第一个女性模特。
大家沉浸在美的长河里,用线条去构建出至真至纯的酮体。
然而,三天后女生突然消失了,刘海粟只能脱掉衣服,亲自上阵,他全身只留一条裤衩,悠然地坐在写生台上。
台下的学生激动地大叫,还默契地齐喊“校长万岁!”
课下刘海粟才知道,原来是女生的爸爸知道了这件事,气得直接把她关在家里,不让她出来。
女生的爸爸还跑到学校闹,梗着脖子喊“你们伤风败俗,诱骗无知少女,来画春片!”
他不顾众人阻拦,非要冲进去揍刘海粟一顿,美专教授王济远、江小鹣都让刘海粟避一避。
刘海粟却推开他们,“他不是要打我吗?我送给他打,但我要说服他不能怪罪他女儿,她是圣洁的。”
虽然这件事最后被调停了,但上海美专首届人体写生画展,又把刘海粟推上风口浪尖。
一女校校长破口大骂:“刘海粟是艺术叛徒,教育界之蟊贼!”
有职权的人出面,这事一时很难平息,还闹上了报纸,上海某议员撰文要求严惩刘海粟。
上海文坛甚至将刘海粟斥之为“上海三大文妖”:一是提倡性知识的张竞生,二是唱毛毛雨的黎锦晖,三是提倡一丝不挂的刘海粟。
上海总商会会长、兼正俗社董事长朱葆三等人发动商界力量,要求禁止模特写生,更责难刘海粟是“禽兽不如”。
孙传芳也借了这场东风,假行主持公道之举,下令逮捕刘海粟,并强行逼停上海美专。
幸好有法国领事保护,这事才被揭过去,但刘海粟事后自豪地表示,“上海美专人体写生一天也没被耽搁”。
这句话无不充满着挑衅的意味:你们骂你们的,我们画我们的,根本没把你们放在眼里。
别人骂他叛徒,他也不辩驳,直接叛徒到底,开设男女同校,美专开始大范围招收女学生。
意料之中,刘海粟又被骂了,骂他伤风败俗、道德败坏。
刘海粟没有跟他们对骂,只淡淡回了句:“既然马路不分男马路女马路,为何学校一定要分男校、女校?”
找茬的人顿时哑口无言。
刘海粟破格录取了青楼出身的潘玉良,引起公众抵制:“一个青楼女子就读神圣的美术殿堂,这不是砸学校招牌吗?”
刘海粟没有回应,他知道教育应该是平等的,况且潘玉良是个有才华的苗子。
过去如何他不管,他只想尽自己所能,帮助一个深陷泥沼的才女,让她的未来走得更远一些。
刘海粟办学行事叛逆,作画更是讲求一个创新大胆。
邹士方曾听海老自信地说:
“从五四新文化运动开始,我就努力探索中西绘画结合的问题。
我开始是画油画的,后来又搞中国画,另外走出了新的路子,比如我的泼彩、泼墨,是古人所没有的。”
泼彩、泼墨方面,刘海粟全中国只服两个人,一个是张大千,一个是他自己。
刘海粟作画有个习惯,每天作完画,都会将剩下的墨汁随手一泼,泼在一张宣纸上,人就去睡觉了。
第二天醒来,看宣纸墨迹干到何种程度,他就以此为地基,开始作画,这种技法叫“宿墨”。
宿墨是中国古代画技的一种法名,隔夜的墨会慢慢开始脱胶,变得又粘又浓黑,泼到纸上还会有明显的发馊味。
但隔夜的墨在脱胶后,会产生层次感,泼在纸上浓淡相宜,颇有烟雨絪緼之气,这在作山水画犹为明显。
刘海粟跟黄翔说的,“作画要‘大胆落墨,小心收拾’”。
是不是既可以理解为作画用墨要大胆,处理细节要小心谨慎,还可以理解为泼墨泼得有多潇洒,事后收拾房间就有多难堪。
女儿刘蟾说,父亲作画往往很随意,最后收拾的时候总要关上房门,看来真有那个意思。
刘海粟活到了98岁,虽然他去世的前5个月,按照民间虚岁以及男性祝寿过九不过十,已经给自己过了百岁寿辰。
(当时的百岁寿辰)
去世的这一年,他第十次登上黄山,距离他第一次登上黄山,已经过去70年。
他的黄山写生,也是着重浓淡干湿相间,开始的线条很细。
随着上的次数越多,对黄山的感情越来越深,刘海粟表现黄山的线条也就越发博大。
之所以不用“粗”去形容,是因为“粗”只表达了线条的形状,而刘海粟到晚年的线条既粗又给人一种壮阔的感觉。
虽说是用墨去体现的,但我更愿将其阐释为是刘海粟生命厚度的呈现方式。
1952年,全国高等学校实行院系调整。
上海美专与苏州美专、山东大学艺术系合并,组合成立华东艺术专科学校,刘海粟担任首任校长。
后来学校又更名为南京艺术学院,一直沿用至今。
刘海粟作为校长,管理学校的同时又要兼顾作画的需要,每天忙得焦头烂额,1957年毫无征兆的,刘海粟突然中风了。
夫人夏伊乔每天在旁边悉心照料,给他按摩、针灸。
刘海粟夏伊乔艺术馆馆长张安娜说:
“夏伊乔天天拿了粮票去换鸡蛋,把自己结婚陪嫁的所有的,她妈妈给她的、带过来的一些金条、一些什么,全部去卖掉,换小鱼、小虾,来给他激活他的神经系统。”
在这段话看到了艺术伉俪情深,也不禁好奇,一个统领三校的校长,生病居然还要自己变卖家当去换钱治疗,可以想见海老的清廉。
在夫人的照料下,刘海粟恢复得很快,然而好得快,这病反复的速度也快,之后刘海粟再次中风。
女儿刘蟾说父亲半边身子都动弹不了了,刘海粟却对自己的痛苦轻描淡写。
还说那段时间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吃得下,拉得出,放得开,睡得着”,不知道痛苦在哪里。
没有儿子刘虬回忆:
“恢复那时候,当时就是手不行,那他就刻图章、篆刻,就是用这个方法来练自己这个手”,刘海粟那副轻松的模样真要骗过不少人。
刘海粟之所以线条会越来越粗重、有力量感,也是因为他的灵魂早已在苦难中淬炼出新生。
刘海粟女儿刘蟾表示:
“他有这个决心,他一定要把自己要搞好。
他后来的手写小字都会抖,但是他的笔力像钢筋一样的,精神力量强得不得了。”
而且,当时他第一次中风的时候,正是他刚戴上帽子之时,帽子刚摘下来,第二次中风来了,中风刚好,大风暴席卷而来。
苦难根本没有给他喘息的空间,它们钻着缝、排着队,把刘海粟的后半生占得满满的。
1966年,70岁的刘海粟被几番盘问,又被扔到停车库里写检讨。
有一天他一晚上写了一张四尺大的检讨大字报,那些人就把它贴在水泥墙的宣传栏上,好让大家都看看艺术叛徒犯了多大的滔天大罪。
结果,有人看了,大字报也被顺走了,偷大字报的人貌似还担心破坏了刘海粟的字,直接把那一小块水泥墙全刮走了……
风暴持续了十三四年之久,刘海粟的家就被抄了24次。
家中的书画、信札、画册全被洗劫一空,房间都贴上了封条,一家人只能住在二楼客厅。
其他地方被各种各样的陌生人侵占,期间有一住户病逝,逝者家属就在寓所门口挂了花圈,别人路过,都以为刘海粟逝世了。
刘海粟在家很喜欢笑,窗外路过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的。
家位于复兴中路和重庆南路交叉口,和复兴公园的东南门就一路之隔。
(刘海粟夫妇及女儿)
刘蟾还记得,有一次父亲在家打了一个大喷嚏,把正在对面公园遛弯的路人都吓到了。
所以,听到外面在谣传自己死了,刘海粟自嘲:“那我以后笑要小声了,他们要以为诈尸。”
但其实,那段时间他哪有那么多机会待家里,后期更是和夫人一同被赶到瑞金路的一个地下室。
刘海粟每天不是扫街,就是挨斗,但他很会给自己忙里偷闲。
曾经帮他做画框的男工,时不时就去刘海粟的家,顺手牵羊一些颜料画册,拿去给他。
夫人夏伊乔就用画框和破布把房间隔成两小间,刘海粟趴在地上作画时,夏伊乔就出去把风盯梢。
天亮了,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画画,刘海粟背上又生了疮,做完手术又休养了一段时间。
学生李亚新去看他,本觉得海老这辈子过得真苦。
结果就见刘海粟变魔法似的,从背后掏出两本诗集,得意地说:“在医院我也没闲着,你看我作了好几首诗呢!”
说完,他爽朗地笑了,满头银丝都在颤动,那种扑面而来的生命力,也让在场人的心也被影响得跟着颤动。
刘海粟这辈子活得很长,更活得太值了。
前半生不理会他人的眼光,只要认为自己是对的、没错的,他就敢张扬狂妄地活着。
只要自己支持自己,世界的声音再大都只是背景音。
后半生的刘海粟,不是“杀不死我的,只会让我更强大”,是他本身就很强大。
他生命力强悍到,都不需要苦难来作为他向上生长的肥料。
下雨了怎么了,暴雨又如何,只要我愿意,我的生命可以比这场暴雨绽放得更滂沱。
刘海粟,沧海一粟,没想到这一粟扔进茫茫大海里,如巨石坠海,激起千层浪,发出振聋发聩的轰鸣。
下面是刘海粟作品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