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名家:他公开反对徐悲鸿,病重被医院拒收,恶化成肺炎去世
更新时间:2025-04-07 05:05 浏览量:1
1973年,国画大师秦仲文连续几天低烧,走投无路之下,夫人张静文只好把他送到医院。
果不其然,张静文一家一家的试,就是没有一家愿意收留他,大家都对他避如蛇蝎。
医院不行,找画院,画院的人非常干脆:“你们走后门去吧,我们画院不管。”
之后又换了个人跟他们对接,依旧是公事公办的态度:“你们不要来了,犯错误的人我们不管。”
南墙全撞了个遍,张静文满脸挂泪,带着丈夫回到了家。
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秦仲文的病从普通的发烧恶化成肺炎,最后去世,享年78岁。
秦仲文临死前,张静文在他眼里看到了这个世界仅剩的一丝干净、天真。
他说:“你们放心,我没事,没做过对不起任何人、对不起人民的事。”
秦仲文是个很倔的人,只要是他认为对的东西,他会坚持到底。
哪怕撞了南墙,他回头都要跟后面的人说,前面还有路,不怕,我把它撞开了就是了,然后顶着血肉模糊的头,继续凿开眼前的这堵墙。
秦仲文的家被连抄了四天四夜,收藏的古画、瓷器,自己的书画作品,连同他天天摆弄的盆景如数被砸,就连他的衣服都被抄走了。
而那些东西,在风雨过去,也只有一对木椅子被还了回来,大概是觉得,秦仲文也已经不在,没有还回去的必要了吧。
在当时那种风声鹤唳的情况下,别人都收起画笔,捂紧嘴巴,生怕做错事说错话。
秦仲文反其道而行之,照常画画,还胆敢与那些人对峙。
被抄家那几天,夫人哭丧着脸,秦仲文打趣说:“我们家您看什么样子,像故宫,也该抄。”
该抄并不代表他服、他认,就如几十年前他同徐悲鸿的那场争辩。
1946年,徐悲鸿担任国立北平艺专校长,开始大刀阔斧改革中国画,他采取的方法是用西洋写实主义改造中国画。
由于改革力度太过了,导致适得其反,原本是想要让中国画焕发出新的生机,徐悲鸿这么一改,倒有些喧宾夺主,把中国画撇向了边缘化。
于是,国画系教授秦仲文联合其他两位,李智超、陈缘督,在报纸上反对徐悲鸿,希望他能把目光拉回中国画,而不是为了改革而改革。
事情闹大后,越来越多的画家下场参与讨论,其中有李可染、刘铁华、孙宗慰等人。
这场争吵持续了两个多月,两方阵营彼此都不退让,吵到白热化阶段。徐悲鸿一度兜不住脾气,暗讽:
“我走了多少地方,人物翎毛,我都能画,花卉也有几手,山水要画也可以,自然他们认为是狗屁,但他们的我也看做狗屁”。
最后秦仲文和两位教授罢教,离开了北平艺专,徐悲鸿继续推进自己的计划。
他们输了,结局已经落槌,秦仲文也不服输,他觉得他输了,并不等同于中国画输了。
此后他还是一如既往,继续坚定地站在守护中国画的阵营。
1953年,秦仲文再次为了中国画献身,当时在中国美术史深耕的王逊发表观点,他认为中国画是“死方法”,古人的笔墨已经过时。
这一观点引起了一众传统画家的不满,但大家只是私底下发两句牢骚,秦仲文直接火力全开。
没有迂回婉转,直接怒怼王逊是夹带私货,是在有意识的消灭国画,而且再次强调笔墨并未过去,永不过时。
事事都冲在前面的人,大难临头自然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他。
1966年大风刚起,第一股风就卷向了秦仲文的家,七间房的珍贵藏品、书画被抄了个空。
他历时两年著成的《中国绘画学史》底稿也被顺走了,后来直接消失不见。
幸好当时一个抄本成了漏网之鱼,这才有在秦仲文逝世后,夫人张静文将这本抄本捐给了中国美术馆。
其实当时,《中国绘画学史》出版一波三折。
1958年秦仲文早把手稿交给了人民美术出版社审订,但不知为何,出版社又将它退了回来,并表示不再出版。
猜测或许是当时戴了帽子的缘故,这么一搁,就变成了那场大风暴的一片落叶,不知飘向何处,再也寻不回来了。
本来,那场风暴不至将秦仲文敲骨吸髓,他心里还是热爱着中国画,他是相信还会有天亮的那天,他还可以重新为中国画奉献自己。
他捱得过去的,那么多次莫须有的罪名压在他身上,没有把他压垮,一次次升级的挨斗,他也一声不吭,全数饮咽。
所有的酷刑,他都受住了,低烧而已,又怎么可能让他服输?可世间没有给他留一条活路。
两次意外骨折,没有留意,都没有要了他的命,低烧却带走了他。
1973年的“批黑画运动”,胸前已经挂了个黑牌的基础上,他头上又加了顶“黑画家”的帽子。
梁鸿的父亲梁志斌是秦仲文的学生,那时候他让梁志斌去黑画展看看,自己这次被批了什么话。
梁志斌去看了,那些话不堪入目,梁志斌回来只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具体内容,就是一般泛泛的批评。”
秦先生没有质疑、没有追问,只让梁志斌拿纸过来,他想写一副对联。
之后,他在纸上一气呵成写下“搔痒不着誉何益?入木三分骂亦精。”
写完又转身继续埋头作画,继续画那些会把他吃了的画。
后来,突如其来的低烧,连续好几天没有好,还有高烧的趋势,医院拒收,医院只收身体有病的人,思想有病的病人要不得。
画院觉得,生病了就应该找医院,他们画院不是治病的地方,找他们有什么用。
秦仲文像颗皮球,被踢来踢去,又踢回了家里,让他自生自灭,等着他里面的气自行渐渐泄掉。
当时,夫人张静文、长子秦亚和梁志斌轮流照顾秦仲文。
很多学生偷偷摸摸来看他,有些学生讨画他分文不取,只让他们把画藏好,必要时候,把画丢了,自己的命最重要。
学生来看他碰上下雨天,秦仲文从口袋掏出钱给他们,让他们搭公交车回去,别淋着了。
那个时候,哪个医院都不收他,有个在药房工作的女同志,偷偷给秦仲文抓药,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只说自己姓齐。
梁志斌见这人似有齐白石的影子,惊呼不已:“您是白石先生的后人吗?”
女同志连忙打断了他的话,“别称‘白石先生’了,现在不能说啊。”
一群人齐心协力,守护着中间这棵摇摇欲坠的大树,希望他加油,挺过这场大雨,别放弃,都撑到这个时候了。
大树也想活着啊,他留恋这片土壤,土壤也需要他,可风太大了,他抓不住了。
1978年,梁志斌冒着生命危险,给恩师写平反资料,幸好资料通过,秦仲文获得平反。
张静文想告诉秦仲文,但不知道去哪里跟他说,又怕自己日后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以后去跟他团聚,被问到要是回答不上来就不好了。
那是他生前最大的遗憾,她要帮他记住,于是她在日记本里记下平反的时间。
这时候,距离秦仲文去世才刚过了4年,前面的8年都走过来了,他却等不起最后短短的4年。
8年走来脚上的淤泥真的太重太重了,再一次抬起脚往前走,仿若提起千钧顶,他走不动了。
(秦仲文旧居)
2006年,学生傅洵想去恩师的故居看看,沿着回忆中的路走,却找不到当初的样子了。
只好下车问路,可一问“秦仲文故居”,无人知道秦仲文是谁,傅洵一度以为自己走错路了,直到一个八旬老太将他迎进了当年的那间屋子。
老太称秦仲文为八叔公,屋子现在是她与秦仲文的侄孙一起住。
被问到对秦仲文有多少印象,老太摇摇头,说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有这么一个人,是国画大师吗,不太清楚,只知道要喊他八叔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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