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昢：跨媒介先锋的终极追问 —— 何为艺术、何为非艺术？
更新时间：2025-12-05 19:14 浏览量：3
李昢
이불
Lee Bul
1964 年生于荣州，现居并创作于韩国首尔。毕业于首尔弘益大学雕塑系，获学士学位，早年以跨媒介、富挑衅性的作品崭露头角，围绕美、堕落与衰败等主题探索。正如权威策展人哈拉尔德・塞曼等推崇，她这一时期的标志性作品是 20 世纪 90 年代全球当代艺术崛起的关键构成。
四十年来，李昢以开创性跨媒介路径深耕艺术界，构建了涵盖雕塑、装置、行为表演与绘画的多元体系。20 世纪 90 年代，她以突破类型边界的先锋创作斩获国际声誉，聚焦乌托邦理想、技术变革与人类野心的脆弱性等核心命题。早期行为表演与软雕塑中，她频繁运用赛博格意象挑战社会规训，深入探索后人类主义与性别政治议题。
Perdu CCIX
珍珠母贝、黄麻布丙烯绘画、铝制基板、不锈钢画框
双联画 163.3 × 226.6 × 6.5 cm
2025
我一直纠结于 “何为艺术、何为非艺术” 的问题：如果我彻底 “抹去”“只有特定事物才能成为艺术材料” 这一固有观念，会怎样？这便开启了全新的可能性 —— 万物皆可作为艺术创作的材料。
——李昢 Lee Bul
李昢访谈
Q：您如何描述这些新作？它们是否与以往截然不同，属于全新的尝试？
李昢=LB：总体而言，这些作品可以说是 “一位雕塑家所尝试的绘画”。
Q：关于这些绘画，还能再分享一些细节吗？
LB：这是一系列以 “Perdu”（法语 “迷失” 之意）为题的作品。图像层面，它们延续了我对身体、有机形态与技术的探索，触及了我过去在雕塑中探讨过的赛博格批判理论；创作方法上，它们看似是绘画，实则借鉴了部分雕塑创作逻辑 —— 在木质画板上，将混合了珍珠母贝、石粉等材料的颜料层层厚涂堆积，直至画面完全看不到清晰形象。随后，我会进行极为细致的手工打磨，逐层剥离颜料，以既有刻意设计又含直觉判断的方式，让我构想中的形态逐渐显现。我将这个过程视作一种 “考古式的发掘”。
PERDU CXLI
珍珠母贝、木板丙烯绘画、不锈钢画框
163.3 X 113.3 X 6.5 cm
2022
PERDU CXXIII
珍珠母贝、木板丙烯绘画、不锈钢画框
双联画 163.3 X 226.6 X 6.5 cm
2023
PERDU CLXVIII
珍珠母贝、木板丙烯绘画、不锈钢画框
163.3 X 113.3 X 6.5 cm
2023
Q：上世纪 80 年代您毕业后初入艺术界时，韩国仍处于独裁统治之下，您的父母因反对独裁被迫藏匿、四处迁徙。您的艺术是否是追随父母脚步、反抗当时现状的一种借口？您认为艺术是传递信息的载体吗？年轻时的您是否持有这样的看法？
LB：二十多岁时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但回望那段时光，我意识到，包括父母经历在内的自身处境构成了我的整个生存环境，这自然决定了我看待世界的视角。因此我不禁反思，早年的艺术抱负是否仅仅是对政治现状的反抗？在那个年纪，我被周遭难以理解的荒诞世界包围，创作艺术或许只是我试图理解这个世界的一种方式。
抱歉让你受苦 —— 你以为我是野餐时的小狗？
第二届日韩行为艺术节，韩国金浦机场；日本东京成田机场、明治神宫、原宿、大手町车站、古鉴寺、浅草、涩谷、东京大学及常盘座剧场
行为表演12天
1990
Q：即便您的作品蕴含极强的审美价值，但您的艺术理念似乎与 “美” 关联不大。相反，您是否想将自己作为女性主义者的内心感受转化为艺术表达？
LB：上世纪 80 年代中期开启艺术生涯时，我并未刻意想要呈现女性主义视角。我一直更关注权力结构 —— 无论是性别、经济还是意识形态层面的权力结构。基于个人背景，我本能地对那些决定我们生存方式的权力结构抱有怀疑，因此始终通过作品对这些结构提出追问，追溯并揭露其隐藏的本质。
怪物：黑色
织物、纤维填充物、不锈钢框架、亮片、丙烯颜料、干花、玻璃珠、铝材、水晶、金属链条
217 X 187 X 171 cm
1998（2011重构）
简单来说，我觉得自己是这些多元权力结构中所谓 “边缘元素” 的集合体。因此，我作品的意义乃至形式与创作方法，都源于对自身的这一认知。评论界往往仅从性别等议题解读我的早期作品，因为他们希望将其视为对 “白人男性艺术家主导的主流现代主义艺术叙事” 的反抗。但对我而言，这不仅仅是反抗，更是试图抹去既有叙事、并在其上书写新内容的尝试。
李昢 个展现场,BB&M, 首尔, 2023
Q：您的艺术经历了怎样的演变？早期的身体行为表演似乎聚焦于性商业化与女性压迫的抗争 —— 您最初在首尔进行身体表演，而早期最重要的一次表演发生在东京，这是否与您母亲有日本血统有关？
LB：你提到的这些确实与我的作品相关，但很难确切说清是什么直接促使我在早期作品（尤其是表演）中以身体为媒介。我一直纠结于 “何为艺术、何为非艺术” 的问题：如果我彻底 “抹去”“只有特定事物才能成为艺术材料” 这一固有观念，会怎样？这便开启了全新的可能性 —— 万物皆可作为艺术创作的材料。因此，当我作为一个人想要追问自我时，为何不能将自己的身体用作艺术材料？
但当我在影像与表演中以身体为创作素材时，仅仅因为我是女性、是亚洲人，这些作品就常常被贴上 “性别议题” 的标签。可如果我是男性，或并非亚洲人，或许同样的作品会被更广泛地解读为 “提出新的表达模式”，或是 “对我之前提到的权力结构提出质疑”。与此相关，我想说明的是，我作品中所谓 “亚洲女性” 的形象，其身份来源是刻意模糊的。我关注的是那些具有问题性的二元对立 —— 不仅是性别层面，还包括文化层面，以及至今仍潜藏在现有权力结构之下的东方主义视角。我的早期作品蕴含的层次，远比大多数评论者所认知的更为丰富。
赛博 W1、W2、W4、W6
首尔三星李禹焕美术馆（Leeum Museum of Art）
1998
Q：您的创作重心确实发生了转变 —— 从仅使用身体作为媒介，到近年开始关注景观，将身体的私密地形融入景观之中。能否解释这一转变？
LB：你察觉到的这种演变很准确。表面上看，我似乎从 “身体” 转向了 “景观或城市景观”，但这是我思想的自然推进 —— 我希望对作品中一直探索的议题提出更宏大的追问。具体来说，若从微观层面审视身体，会发现细胞结构与景观形态有着相似性；而从宏观层面脱离身体向外延伸，同样能看到各类结构与景观。这两个方向最终都能通向对宇宙的认知，置于更广阔的宇宙论语境之中。我希望借助历史与文学中的多元参照，同时将这些元素整合为 “既可视作有机身体，又可视为景观” 的结构。在我看来，这两个方向构成了一个循环往复的无限圆环。因此，2000 年代中期，尽管我不确定自己是否已准备好应对这些宏大问题，但深知需要长期深入探索，于是便开启了这些新作品的创作。
Long Tail Halo: CTCS
不锈钢 乙烯-醋酸乙烯共聚物（EVA） 碳纤维 颜料 聚氨酯
275 x 127 x 162 cm
2024
Q：您曾说自己的灵感源自文学、电影与建筑。您如何将艺术、文学、电影、建筑等不同领域的元素融入作品？
LB：我所融合的各类参照，都是我毕生求知过程中偶然邂逅、或持续关注的思想与影像 —— 有时是松散而随机的。我的作品往往源于这些萦绕于心、映入眼帘的元素的偶然融合。如果说我的艺术核心关切是对权力结构的追问，那么就必须审视现代性的形成，以及那些深刻塑造了我们至今生活与思维方式的现代主义理念。但这些理念与影像在我的作品中以碎片化的形式存在：作为痕迹、废墟，或是未实现、不完整的遗存。它们并非易于解读，也无法用现代主义语言来阐释。我更愿意将这个过程比作 “编织一张网”，将这些不同元素串联起来 —— 这也正是我看待自身人生的方式。
否定之路 II
酯聚碳酸酯板、铝制框架、丙烯与聚碳酸酯镜面、钢材、不锈钢镜面、双向透视镜、LED 照明、丝网印刷油墨
275 X 500 X 700 cm
2014
太阳之城 II
聚碳酸酯板、丙烯镜面、LED 灯具、电线
330 X 3325 X 1850 cm
2014
Q：您年轻时便已是韩国最知名、最重要的艺术家之一。1999 年您的作品亮相威尼斯双年展，之后又在纽约、东京、澳大利亚、法国、伦敦、卢森堡等多国展出。除了事业成功、博物馆与收藏家对您的作品青睐有加，您认为自己是否实现了最初的目标 —— 谴责独裁与压迫，或是为改善女性处境而抗争？
LB：我自己从未问过这个问题。关于成功，我只能说自己非常幸运 —— 任何获得公众认可的艺术家恐怕都是如此。无论从作品内容还是公众认可度来看，我都很庆幸能拥有感兴趣的观众。但如果问我 “是否满意”，答案是否定的。因为每当我试图拓展艺术的边界 —— 无论是主题思想还是物理尺度，将其推向新的阶段时，总会被疑虑与焦虑困扰。
愿为脆弱
重型织物金属化薄膜、透明薄膜、聚氨酯油墨、烟雾机、LED 照明、电子线路
尺寸可变
第二十届悉尼双年展
2015-2016
愿为脆弱-金属化气球
金属化薄膜、透明薄膜、鼓风机
330 X 1700 X 300 cm
2015-2016
Q：您游历甚广，结识了世界各地的众多艺术家，但您是亚洲人、韩国人。您认为自己是 “亚洲艺术家”，还是仅仅是 “艺术家”？您觉得韩国、亚洲与世界其他地区的艺术创作理念存在差异吗？
LB：任何人见到我，都会意识到我是亚洲人、是韩国人 —— 这是事实，就像有人是美国人、意大利人一样，是区分不同个体的地缘政治事实。但这与 “将艺术或艺术家归类为‘美国的’或‘意大利的’” 是两回事。这种归类真的可行吗？或许这只是视角与研究方法的问题。
李昢在工作室
世界上某些地区会因地缘政治变迁、商业因素或政治影响而短暂成为焦点，随后便被遗忘 —— 这是一个不断重复的过程。因此，将某个文化或国家置于聚光灯下其实带有一定危险性，我对此保持警惕，因为这其中蕴含着 “旅游观光式” 的消费意味。
致敬布鲁诺・陶特（沉湎于漂泊）
水晶、玻璃珠与丙烯珠（固定于不锈钢骨架）、铝铜网、聚氯乙烯（PVC）、钢链与铝链、镜面薄膜
170 × 160 × 115 cm
2013
Q：如今，非洲艺术备受重视；曾经，美国艺术家、德国艺术家、部分英国艺术家与意大利艺术家也曾是焦点。潮流在不断变化，战后也曾涌现出从波普艺术到贫穷艺术等诸多艺术运动，但如今似乎不再有明确的艺术运动可供归属。您如何定位自己的艺术家身份？
LB：我认为如今已不再有过去那样的艺术运动了。艺术实践变得更加碎片化，因为无论是地域、审美还是思想层面的边界都在不断移动，世界各地同时发生着无数不同的事情。或许未来回望时，我们能针对某个地区、某个时间段谈论特定的艺术运动，但从当下的视角来看，我们只能将世界更多地视为不同部分的联结体。
无题（愿为脆弱 —— 丝绒 ）
珍珠母贝、丙烯颜料、拼贴（丝绒基底）
130 × 180 × 3.4 cm
2020
无题（愿为脆弱 —— 丝绒 ）
珍珠母贝、丙烯颜料、拼贴（丝绒基底）
80 × 60 × 3.5 cm
2023
无题（愿为脆弱 —— 丝绒 ）
珍珠母贝、丙烯颜料、拼贴（丝绒基底）
147 × 197 × 12 cm
2021
无题（愿为脆弱 —— 丝绒 ）
珍珠母贝、丙烯颜料、拼贴（丝绒基底）
94 × 74 × 6.4 cm
2021
Q：尽管您经常旅行，但仍在韩国首尔的工作室创作。如今的韩国已不再是独裁国家，您对自己国家的看法是否已彻底改变？或许现在您在国内也获得了更广泛的认可？国家发生了诸多变化后，您如今的处境如何？
LB：这是一个我时常自问的难题：韩国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这个地方此刻究竟是怎样的存在？确实，韩国已不再是独裁国家，经济取得了巨大进步，随之而来的是全球皆知的强烈民族认同。但这整个变革过程在我看来依然极其脆弱。提及我与韩国的羁绊，感觉就像一种 “爱恨交织” 的关系。我常开玩笑说，我无法说自己喜欢或热爱韩国，因为我正身处其中 —— 距离太近，反而难以对其现状做出宏观评述。
无题-SFSB
纸本丝网印刷、烫金工艺
40× 53.3 cm
2023
无题-SFLR
纸本丝网印刷、烫金工艺
81× 108 cm
2023
Q：如今韩国受到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不仅因其经济成就，艺术领域也吸引了众多国际画廊入驻首尔。但与此同时，韩国与截然不同的朝鲜接壤，身处日本与中国之间，而您的母亲有日本血统。您与这些周边国家之间，存在怎样的个人关联与艺术联结？作为韩国人，您的立场是什么？您曾说，尽管韩国如今在世界眼中备受追捧，但考虑到周边邻国的情况，其处境依然艰难而脆弱，您是否仍持这一观点？
LB：我说韩国处境脆弱，既包括你提到的地缘政治因素，也指向韩国在极短时间内完成的现代化进程。西方的现代化历经漫长岁月才逐步形成，而韩国在压缩的时间内经历了类似的过程，这造就了完全不同的身份认同。或许这个比喻并不恰当，但韩国就像一个 “脚仍停留在封建时代、躯干处于现代、头部却已进入当代” 的人 —— 同一个身体内同时发生着剧烈变革，形成了一种 “畸形的身份认同”。这与我们谈论的特定地缘政治环境也息息相关。或许这正是韩国的力量源泉与发展动力，但与此同时，我们无法预知这种身份认同会以何种其他方式产生影响，它背后可能潜藏着阴影。
无题-SFLP
纸本丝网印刷、烫金工艺
81× 108 cm
2023
无题-SFSGR
纸本丝网印刷、烫金工艺
40 × 53.3 cm
2023
Q：您是否担心该地区可能爆发战争？
LB：战争可能因微小琐碎的原因爆发，因此这里与世界上任何地方一样，都存在战争风险。但我并非特别担忧韩国会爆发战争，而是对战争本身抱有普遍的恐惧。
Q：您认为西方人能够理解韩国或其他亚洲国家的民众心态与真实状况吗？
LB：我认为西方人无法完全理解这里发生的一切，但这与我在日常生活中试图理解邻居时所面临的局限并无太大不同。
PERDU CLXIX
珍珠母贝、木板丙烯绘画、不锈钢画框
163.3 × 113.3 × 6.5 cm
2023
PERDU CLXXX
珍珠母贝、木板丙烯绘画、不锈钢画框
163.3 × 113.3 × 6.5 cm
2023
Q：尽管存在这些矛盾，您依然作为艺术家持续创作。我了解到您与自己的狗有着特殊而深厚的感情，您如今的生活状态是怎样的？有固定的日常作息吗？
LB：我确实努力建立了一套作息规律，现在也一直坚持着。我早上起得较晚，煮一杯咖啡后便前往家中庭院里的工作室 —— 基本上是起床后直接走进工作室，这里就像我的客厅与游乐场。即便没有特定的创作任务，我也会尽量待在工作室里。除了必要的外出，我习惯将时间投入这里，因为无论在工作室中产生的何种想法、进行的何种尝试，最终都会融入我的作品。
晨曲 V 习作（1/5 比例）
铸钢（取自非军事区废弃检查站）、玻璃珠、印刷电路板、电子元件、黑板、黄铜角码、博物馆级防反射亚克力、灯泡、LED 灯具、LED 控制器、开关电源、彩色玻璃颜料、涂层钢丝、镍丝、电线、高固体凝胶；大理石艺术家定制基座200 × 70 × 70 cm(含底座）
2019
晨曲 V
哥德堡美术馆
2019
我住在首尔的山区，长期以来都有空间养狗 —— 对于城市居民而言，能在居所附近拥有一片自然空间是相当难得的，这一点我很幸运。当狗有机会在非家庭环境中自由漫步时，你会看到它们生活中截然不同的一面。三十多岁时，我养了一窝韩国本土珍岛犬 —— 母犬、公犬与它们的女儿。这是一种非常忠诚、聪慧但又极具独立性的犬种。如今它们都已离去，但我发现自己仍在重复 “相遇、相伴、别离” 的过程。这种离别格外令人伤感，因为它们的生命周期远比人类短暂。因此，我的人生阶段在某种程度上是由所养的狗来划分的。事实上，我过去的部分作品就与三十多岁时养的那只狗有关。如今五十多岁的我又养了一只狗，我们之间的点滴或许也会以某种形式进入我的创作。
李昢工作室
Q：毕加索有 “蓝色时期”“玫瑰时期”“立体主义时期”，而您则是 “一只狗、又一只狗” 的时期。那么要理解您的艺术，是否需要知道您养过的狗的名字与离世时间，才能预判您将开启新的创作方向？正如我们开篇所谈，您曾将艺术作为追随父母反抗暴力、独裁与不公的方式。在这个新的 “养狗时期”，您的生活是否变得更加平和，思想也更为沉静？还是说，您内心依然保留着早年的抗争姿态？
LB：我是否仍在抗争？这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我需要更深入地审视自己，但恐怕不能给出肯定的答案。人们常说，年纪渐长会获得某种平静。或许我现在也有了一些，但我不确定这是否是 “平静”—— 不，并非真正的平静。但我是否比以前更安宁、更沉静了？是的，或许是这样：多了几分安宁，多了几分沉静。
PERDU CLXVII
珍珠母贝、木板丙烯绘画、不锈钢画框
163.3 × 113.3 × 6.5 cm
2023
PERDU CLXXIV
珍珠母贝、木板丙烯绘画、不锈钢画框
163.3 × 113.3 × 6.5 cm
2023
PERDU CXXXVIII
珍珠母贝、木板丙烯绘画、不锈钢画框163.3 × 113.3 × 6.5 cm
2022
PERDU XCV
珍珠母贝、木板丙烯绘画、不锈钢画框226 × 163 × 6.5 cm
2021
PERDU CII
珍珠母贝、木板丙烯绘画、不锈钢画框226 × 163 × 6.5 cm
2021
PERDU CI
珍珠母贝、木板丙烯绘画、不锈钢画框163.3 × 113.3 × 6.5 cm
2021
PERDU CIII
珍珠母贝、木板丙烯绘画、不锈钢画框163.3 × 113.3 × 6.5 cm
2021
“视觉原理”
德国现代艺术进阶课程
色 彩原理与构成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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