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名家华君武：活到95岁，被叶浅予称为中国当之无愧的漫画大师
更新时间：2025-03-11 05:05 浏览量：9
有一天，黄永玉得知曾经打他的那个人下落，二话不说带着几个人去打了回来。
领导头都大了，打电话给华君武，说黄永玉在华侨饭店打人了，让华君武管管。
华君武一口一个“好的好的，这事我一定严肃处理”，挂掉电话后，他马上拨了个电话给黄永玉：“你怎么能打人呢！这样不好！”
黄永玉正想跟他好好理论理论，有仇必报的必要，结果华君武画风一变：“哎，你是怎么打的，快跟我讲讲。”
黄永玉一乐，华君武这朋友交对了。
广东版画家黄新波最怕收到华君武的信，收别人的信，他正常打开就行。
打开华君武的信，他需要提前进行一番准备工作，以防其中“暗藏玄机”。
有一次，华君武给他寄信，旁边还用纸张包着一小包粉末状的东西。
黄新波打开后，不知所为何物，想着老友这么大费周章寄给他，一定有他的道理，就凑近嗅了一口，结果疯狂打喷嚏，原来那是胡椒粉。
事后找华君武算账，华君武一句话打败了他。
华君武表示，打喷嚏就是有人在想你，他借此互道对老友的思念，黄新波一时之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反击……
吃过华君武寄信亏的，不止黄新波一个，受害者还有另一个“黄”姓人。
华君武给画家黄笃维写信，故意将名字写错成“黄骂谁”。
邮递员发信时站在黄笃维家门口，高喊“黄骂谁，有信了”。
街坊邻居觉得稀奇都跑出来看，只见黄笃维一脸无语地接过信。
他都不用怀疑是不是邮递员看错了，掐指一算就知道是华君武的手笔。
但华君武错写成“黄骂谁”，不仅仅蹭了个字形像的便宜，还因为黄笃维平日里很爱替人打抱不平。
在信里吃到的亏，华君武也会在信里找补回来。
翻译家高莽给华君武写信，出于礼貌总习惯性信封上写“华君武老先生收”，华君武不动声色以“中先生”回称。
高莽说称他为“老先生”，是因为把他视作师长，华君武不买账，反驳道：“说不定我想当‘军长’呢！”
有些读者目中无人，写信向华君武没说什么，开口就索要签名和照片，华君武拒绝，并幽了对方一默：“不想和各国元首混在一起”。
华君武当上美协副主席后，应酬也越来越多了，出席各种宴席，很多人都想借此与之攀附关系。
有次华君武去东北出差，当地领导宴请他，席间不断灌他酒。
华君武好脸色都不给，直言：“中国人喝酒讲究品酒、抿酒，你们这是灌马尿啊！”
把对方臊得脸色爆红，再也不敢向华君武劝酒。
当然，碰上他心情不错，且对方心思单纯，华君武言辞不会这么犀利，他常自嘲“酒量如猫”：
“猫喝醉了会打滚，我喝醉了只会打鼾，不文雅。”
这话不是客套而已，如果这位东北领导跟冼星海取过经，他大概率就不敢劝华君武喝酒了。
华君武曾和王充闾分享过自己醉酒的糗事：
“在延安时，有一次，冼星海要到城里去指挥一个音乐会，可我喝过量了，硬是拉住他不放。
说什么也不让他走，还把他怀里揣的指挥棒拽出来，挥舞着，指挥冼星海唱歌，弄得影响很不好。
从那以后，我牢牢记取了醉酒的教训，喝酒格外节制。”
求冼星海的心理阴影面积……
自己吃过亏，华君武同样能自圆其说，幽自己一默。
有一次他散步不慎摔进没盖好盖子的沙井里，摔伤了腿。
友人憋着笑打电话慰问：“听说你掉井里了？”华君武回说：“你不落井下石就好。”
友人的笑再也憋不住了，像一阵早有预谋的海啸冲向他的耳朵，又蔓至他嘴里、继而他家里，华君武笑了，华家所有的人都笑了。
即便是身处真正的逆境，52岁的华君武依然能自娱自乐，那长达十年的风暴里，他被贬至农村养猪挑粪。
他每天都会给自己挠痒痒，挠着痒看着猪，他觉得猪应该也有挠痒痒的需求，于是自制了一把小挠子，天天给猪挠痒痒。
就像巴普洛夫的狗一样，挠到最后，发展到只要看见华君武拿着小挠子，那群猪就会非常有秩序排成一排，等着华君武挠挠。
看来，1994年华君武接受采访，被主持人问到，“那时候下放劳动，那段生活是不是你人生中最痛苦的体验”。
他答“哪里痛苦了”，所言非虚啊。他还说：“我养了四年猪，种了一年地，又搞了两年菜园，还挑了一万斤粪。把身体锻炼得很棒！”
主持人不相信，不依不饶追问，“您内心真的没有痛苦么？”
华君武觉得莫名其妙：“痛苦什么，如果这都叫苦，那农民一辈子待在庄稼地，岂不是苦不堪言？
再多说一句，华老还真画过狗，王平善狗年去看望华老，正巧碰上华家在包饺子，他就搭了把手。
华老转身进房间，不一会儿拿出一张画送他，一只狗抬腿撒尿，上面写着《王平善到此一游》。
2000年，85岁的华老在院子打太极不小心摔倒了，摔断了股骨头，住进了医院。
刚好，单应桂去曲阜时也摔了一跤，第一腰椎压缩性骨折，在医院躺了三个月。
华老知道后，写信给她：“在骨折上我们可真是同病”，还不忘调侃自己，“我住院做手术换了个钛金属的股骨头，有人说我‘中美合资’了”。
临末还写了首顺口溜鼓励单应桂，“龙腾新千年，兔断股骨头（华老属兔）。开刀动手术，幸遇新华佗。
卧床四十天，下地学走路。轮椅靠边站，拐棍也可丢。
龟兔再竞走，我绝不落后。最后落款为“老兔华君武今年八十五作顺口溜以自励”。
2008年，华老患上青光眼，做完手术就在医院休养。
黄苗子正想打电话过去关心一下，没想到华老先打了回来：“医生手术如神，我不日就可以出院了。”
同样幽默的黄老突然玩心大起，跟华老说：
“刚刚一位在残疾人协会工作的朋友告诉我，残协听到阁下的情况，表示十分同情。
现在一面准备好阁下的入会申请书，一面打算聘你为某盲人按摩诊所副所长之职。你这一好，人家的好意都告吹了。”
过了几天，黄老收到华老的信，还夹了一幅画，是他“目病后第一画”，画中他坐在藤椅上，左眼缠着药布，手捧一架收音机。
画边还题诗一首：“老汉今年八十一，青光眼病去求医。左眼动了小手术，医嘱回家多休息。
不能画画和读书，不要看报和TV。每日睁着大眼睛，成天抱着收音机。
苗子写了介绍信，劝我参加去残协，画旁有字一行：
“昨日去残协询问参加事，他们不收，现只收老痛风而食欲特好的80岁以上患者，特告。”
黄老这人好吃，最喜螃蟹这一类海鲜，所以晚年深受痛风折磨。
96岁疾病缠身被送进医院抢救，每天4个小时透析，还是抵挡不了黄老的食欲。
有次他从医院偷跑出去，到和平艺苑吃牛排，在医院打边炉吃羊肉……
华老的幽默，更多的是以玩笑话“说真话”，他的很多作品细品全是人性。
华老的《公牛挤奶》，旁人不作深入调查，想当然地以为随便一头牛都能产奶，强行挤公牛的奶，结果闹出了笑话。
《决心》只用四个分镜头，就把真正的烟民戒烟本质展露无遗。
男人把烟斗丢到楼下，决定从此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结果立马后悔了，飞快跑到楼下，伸手把未燃尽的烟斗接住了，决定明天再戒烟……
陈晓林家中挂着的漫画《猫虎同宗》，也是华老的杰作，一只小猫瞪眼翘尾，俨然处于暴躁状态，旁边题跋写满留白：
“老虎当了领导，刚愎自用，老虎屁股不许摸，雅号一言堂主，不必细说。
小猫参加工作，形象可爱，叫声妙妙，人咸爱之，有人喷香水，有人摸顺毛，有人喂小鱼小虾，有人代捉跳蚤，更有誉之为虎的。
小猫大乐，忘乎所以，偶逆其毛即大呼，小猫屁股也摸不得，可见虎性尚存。”
《假文盲》《老猪画桃》《猪八戒留级》等等作品，华老都说着最软的话，刺向他人最痛的地方。
而回到现实，华老担任美协副主席时，很多时候他连那层幽默的外衣都不要了，指出问题永远是直击要害。
有次他收到画家的诉求信，他直接转交给最终的部门，并警告相关领导：
“信（某老画家的诉求信——编者）是给艺术局的，如按公文转，又要转出版局、人美，就要变成踢皮球了，不如径直寄你，提高功效。”
信末，华老还不客气地补了一句：“望你解决同时复我一信，不要搞官僚主义，我等你。”
有一年，上级领导部门就美协顾问、理事人选征求华老的意见，华老有啥话都直说：
“某某同志作美协顾问，我没有意见，虽然我对他的为人存在怀疑。
某某同志作理事，除非有人提出，我个人不能提出，因为这不是属于团结和反对这个概念。
这样的人如果团结了，我们就会失掉一些人对我们的信任。”
1988年邮票评审委员会已审定为李可染、吴作人与叶浅予三位出邮票。
结果中间非有人节外生枝，向邮电部打小报告称：“美术界内部复杂，门户观念，不宜出此邮票。”
评委之一的华老也很干脆，痛斥：“不要老用美术界复杂之说来颠三倒四。”
某个人反对，但会上不表态，会后还要强调“我是来领导美协的”自居，再次搞“小动作”，还出言不逊“美术界就是复杂”。
行事坦荡惯了的华老，直接与那人对线，请问他“您这种举动意味什么？”
有些书画出版社为画家出版作品时，还要故意抬高身价，华老再次出手：“不要摆出一般老爷架势，占住茅坑不拉屎——尽放屁！”
出版商吓得立马不敢磨蹭了，马上加班加点工作。
华老身居高位，自然少不了阿谀奉承之人，之前有朋友为得华老题字，三番几次送礼品。
华老觉得那画充满铜臭味，严厉拒绝，回信说：“我不喜欢的画如何题字？再送东西就断交。”
1990年，浙江美术家协会举办“华君武漫画展”，庆祝华君武从艺60周年。
美术界泰斗叶浅予先生，专程从桐庐赶去，代表全国美协发表讲话，称“华君武是当今中国当之无愧的漫画大师”。
华老却说：“叶老过奖了。我不太同意‘大师’的提法。时下大师成风，阿猫、阿狗都可算大师。我看不如用‘漫画大家’更恰当。”
华老活到95岁，这辈子职衔很多，但在自传、文章甚至给别人的名片当中从不提一个字，名片上只有一串电话，以及简简单单三个字“华君武”。
杭州是华老的出生地，在“华君武”之前他叫“华潮”，反过来“潮华”杭州话就是谎话的意思。
他哭着吵着要求改名，最后才改成了华君武。
下面是华君武作品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