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中国美术学院毕业展｜才艺勤修养 “三气”共一身——蔡栋绘画艺术浅说

更新时间：2025-06-19 13:13  浏览量：1

潮新闻客户端 杨宇全

蔡栋 千叶一脉 210cm×190cm 2024年（“看我72变——2025年中国美术学院毕业展”作品）

创作说明：此图以向日葵为主体，多种杂花穿插其中，用全景满构图的形式呈现，通过大小叶的对比、色与墨的叠加、工与写的结合来丰富画面的层次。落款书体的选择与花卉的用笔力求相融统一。作品取名“千叶一脉”，寓意祖国各族人民同根同源，万众一心，而又光彩自溢，百花齐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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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当年郁达夫曾讲过：杭州有“两多”，一是夏天的蚊子，一是庙里的和尚，此说当然有些“戏言”，但也不无道理，要我说还有“一多”，那就是书画家多。的确，杭州这座令无数文人墨客眷恋与寄情的城市，既有号称“天下第一名社”的“百年老字号”西泠印社，又有诞生和培养过诸多大师和名家的中国美术学院。能书善画者可谓人才济济，有人说在西子湖畔、孤山脚下，一不留神就会遇到一个书画家，但真要画出点名堂来，以丹青扬名立万又谈何容易。

现任杭州国画院副院长的蔡栋就是当代浙派中青年书画家的代表人物之一，其绘画艺术以深厚的传统底蕴、鲜明的个人风格和独特的审美追求为人们所称道。在艺术风格与美学追求上，蔡栋的绘画艺术可以用“三气”交融，“内外”兼修来概括。

所谓“三气”交融，即质朴气、书卷气与奇逸气和谐融汇在同一幅作品之中，所谓“内外”兼修，即“画内功”与“画外功”齐头并重，共同发力。

蔡栋 秋光满眼（八条屏） 138cm×34.5cm×8 2021—2024年（“看我72变——2025年中国美术学院毕业展”作品）

创作说明：用传统中国画八条屏的形式描绘秋天的花卉一组，创作时在色彩上作了较大的探索，用浓烈亮丽的色彩来表现金秋的灿烂。以色为主、墨为辅，色彩的用笔亦注重以书入画，来增加作品的厚度和活力。题跋亦是通盘考虑，力求做到疏密有致、轻重兼顾。

质朴气——大朴不雕的创作底色

蔡栋出身诸暨书香之家，作为越国故地的诸暨历史悠久，人文荟萃，是于越文化的发祥地，历史上书画名家代不乏人，王冕、陈洪绶是诸暨籍的书画家，而杨维桢是诸暨籍的文学家、书法家，他们的书画艺术对后世均产生了深远影响。诸暨之地多盛行耕读传家之风，出现了众多读书圣地和百年名校，培养了大批优秀人才，蔡栋就是在这样浓厚的文化氛围中成长起来的一位优秀画家。

蔡栋 秋光满眼（八条屏）之一 138×34.5cm

自幼受地方文脉的熏陶与濡染，用蔡栋的话说就是“喝山坑水长大的”，这种浓浓的乡土情结使他的画作清新自然，充满质朴气息，色墨之间充溢着既接地气又富生机的田园气息。他注重写生，坚持“写生为基，写意为归”，善于捕捉自然物象的生动细节，并将其升华为艺术化的“意造”。画面不事雕琢，将花卉、果蔬等自然物象的特性，以直率简洁的线条精准概括出事物的形状。在他的笔下，一些在常人看来很不起眼的花花草草，诸如芦草、萱花等，都是那样的富有生趣，物虽小却画得气象蓬勃，观之质朴之风扑面而来。这种质朴既源于其性格中直爽硬朗的乡土基因，也得益于他对传统文人画“借物抒怀”精神的继承。大朴不雕，大美无言，质朴气息成为贯穿其绘画作品创作的基调与底色。

蔡栋 秋光满眼（八条屏）之二 138×34.5cm

书卷气——腹有诗书气自华

书画艺术发展到今天，书法在中国画创作中所占的地位却日渐式微，许多画家的“题款”难登“大雅之堂”，不能题长款或干脆题穷款成为画家这个群体中“见怪不怪”的现象。中国画的文人情怀与书卷气息也随之弱化。难怪有人说，如今的画家中70岁以下能题好款的已属凤毛麟角。字写得稍微像样些的画家常常以“画家字”自况，似乎是强调自己书法的灵动与率意，借以区别传统意义上的“书家字”，但在我看来实则是掩盖其书法功力与技法不足的说辞而已。画家笔下的书法自然有其即兴率性、天真烂漫之处，但真正青史留名的画家其书法对后人的影响却是不可低估的。赵佶的“瘦金书”、米芾的“刷字”、金农的“漆书”、郑燮乱石铺街的“六分半书”，以及近现代吴昌硕写的“石鼓文”，黄宾虹、齐白石古拙朴茂的大篆，影响着一代又一代人，谁敢说他们的书法仅仅是“画家字”。

蔡栋 秋光满眼（八条屏）之三 138×34.5cm

众所周知，深厚的书法篆刻功底是绘画艺术的重要支撑。作为画家的蔡栋其书法功力也甚是了得。他的书法不能简单地归为“画家字”，而是既有传统功力，又兼有自家追求。他五体皆习，转益多师，早年在恩师金鉴才等人的指导下钻研真、草、篆、隶、楷等多种书体，且多年来保持每日书写的习惯，这使他在笔墨技法上有深厚的积累，其笔墨线条遒劲凝练，在率意挥洒间，便能展现出生动气韵，体现出浓郁的书卷气。“石如飞白木如籀，写竹还于八法通。若也有人能会此，方知书画本来同”，这是赵孟頫关于绘画与书法笔墨相通理论的名句，对后世文人画的影响至深。蔡栋深谙此理，因此“以书入画”“书画互融”成为他自觉的学术追求。他将书法中的飞白、篆籀笔法融入花鸟画中，观其画作，其线条既有“维画沙”般的率意之美，又有“折钗股”般的力度之美，赋予画面以高古的意境，再加上其较深的古典文学修养，故其作品常以诗意为内核，如《霜华》《紫云》等，通过水墨淋漓的墨韵传递出古典美学中的大雅之境。

蔡栋 秋光满眼（八条屏）之四 138×34.5cm

与古为徒，汲古出新，对古代名家的倾慕与研习是蔡栋绘画书卷气的重要来源。其绘画可以说是与乡人王元章、陈老莲的写意精神一脉相承的。他尤其对徐青藤、陈白阳、李复堂等名家推崇备至，临其迹、追其意、求其韵，并努力融会贯通。在临摹过程中，他深入理解古人笔墨的精妙之处，体会他们如何通过笔墨传达情感与意境。从古人作品中领悟到的文人情怀和审美情趣，自然而然地融入他自己的创作中。比如在他的写意花鸟画中，画面布局讲究虚实相生，恰似古人绘画中追求的空灵意境；笔墨运用上的含蓄与内敛，也能看到古代文人画的影子，这些都彰显出他绘画的书卷气。

蔡栋 秋光满眼（八条屏）之五 138×34.5cm

笔墨与时俱进，“图式当随时代”是蔡栋一贯秉持的创新观，传承与创新并重是他始终践行的创作理念。

他认为中国画应兼顾传统笔墨与时代图式，“用笔千古不易，结字因时相传（赵孟頫语）”。其作品在保留文人画笔墨精髓的同时，融入现代构成意识，如《木槿花》中的几何化构图和色彩对比，赋予传统花鸟画新的视觉语言。

创作时，蔡栋扎实的笔头功夫让书卷气得以充分展现，挥洒之间尽显生动气韵，不事雕琢却处处透着雅致。线条的运用流畅而富有变化，既有力量感又不失灵动，如同书法中的笔触，每一笔都蕴含着节奏与韵律。在色彩的搭配上，他也追求淡雅清新，避免过于艳丽和俗气，使画面整体呈现出一种文人雅士所钟爱的清新脱俗之感。无论是小幅小品还是大幅创作，都能让人感受到他作品中流淌的文化气息和艺术修养，仿佛是一首无言的诗，一幅有形的书法作品，诗情与画意水乳交融，这便是他绘画艺术中独特书卷气的魅力所在。

蔡栋 秋光满眼（八条屏）之六 138×34.5cm

在过去，文人墨客是不分家的；在今天，却成了文墨脱节的两家人。在中国绘画史上，题画诗是绘画章法的一部分，它通过书法表现到绘画中，使诗、书、画三者之美极为巧妙地结合起来，相互映发，既增强了作品的形式美感，又构成了中国画独有的艺术特色。题画诗的内容或抒发作者的感情，或谈论艺术的见地，或咏叹画面的意境。诚如清人方薰所云：“高情逸思，画之不足，题以发之”（见《山静居画论》）。比如徐渭的“笔底明珠无处卖，闲抛闲掷野藤中”（题《墨葡萄图》） 、王冕的“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题《墨梅》）等自题诗句，与画作相得益彰，使作品画面充满诗情画意，至今已成为众口传诵的经典绝句。

的确，当下重技轻文、文墨分离现象在书画界日益突显，文化流失，学养不够，只重视“画内功”而缺少“画外功”，已成为画家进一步提升自我的短板与瓶颈。某些画家不仅文学修养很差，一下笔动辄就抄古人诗词，甚至连抄都抄错，更不要说自作诗词了！出现此种有“书”无“作”的状况，说到底还是画家腹内空空，文墨分离所致。因此才出现了当代画坛原创力与创新力的严重不足，这不能不说是当下绘画创作的“内伤”。当年潘天寿先生曾谆谆告诫自己的学生：不必诗书画三绝，但要诗书画印四全。蔡栋谨记前辈的嘱托，对古典诗文与篆刻艺术也颇多涉猎，他不仅从古人那儿汲取营养，而且坚持读诗写诗，力求诗书画一体，他认为补齐文化流失的短板，重树“以学养画”的绘画观，才是中国画写意精神薪火相传的重中之重与当务之急，也是中国画可持续发展的必经之路。

蔡栋 秋光满眼（八条屏）之七 138×34.5cm

奇逸气——逸兴遄飞腕底生

中国文人画理论主张“逸笔草草”“聊写胸中逸气”。蔡栋绘画作品中的奇逸之气使其艺术作品魅力彰显，别具一格。

在严谨的技法基础上，蔡栋的创作展现出洒脱灵动的逸趣。他注重“兴之所至，逸笔草草”，作品常以大胆的墨色对比和纵横恣肆的构图打破传统程式，如《春风桃柳碧》中繁简相生的布局，既具文人画的含蓄，又含现代审美的张力。

性情是奇逸之气的内在根源。蔡栋为人豪爽，重情重义，性格耿直率真，“与有肝胆人共事，从无字句处读书”是他待人处世的准则。画如其人，这种性情自然地映射到他的绘画创作中，使其作品有逸气纵横，逸兴遄飞，兴之所至皆成妙品。这种率真豁达的性格使他在创作时不受传统绘画形式与规则的过多束缚，而是凭借内心的情感与灵感肆意挥洒笔墨，让他的作品有了一种与众不同的自由奔放之感，为奇逸之气的形成奠定了基础。

蔡栋 秋光满眼（八条屏）之八 138×34.5cm

读书滋逸气，阅世益豪情。既彰显人文精神，又体现生活美学，因此，他的创作强调“真情实感”，主张“画心中之物”。其作品既是对自然的礼赞，也暗含对田园生活的文化乡愁，体现出“诗情画意交融共生”的美学追求。

在创作方式上，蔡栋绘画以“野逸”之笔触展现独特的艺术表达，兴之所至皆成佳妙，所谓“无意于佳乃佳”。他并非按部就班地精心规划每一笔每一划，而是在灵感闪现的瞬间迅速捕捉，将内心的情感与对事物的独特理解通过简洁而富有表现力的笔墨呈现于画面之上。比如在描绘花卉时，可能不会细致入微地刻画每一片花瓣的纹理，而是用寥寥几笔勾勒出花卉的神韵，这种看似随意却又饱含深意的创作方式，使画面充满了灵动与奇幻的色彩，是奇逸之气的直接体现。

从作品呈现效果来看，他的画作往往能给人带来意想不到的视觉冲击与艺术感受。在画面布局上，常常打破常规的对称与平衡，以独特的构图营造出一种新奇的视觉张力；在色彩运用方面，也敢于突破传统的色彩搭配规则，运用一些大胆而富有想象力的色彩组合，使画面产生强烈的视觉冲击力。这些独特的表现手法相互融合，让观赏者在欣赏作品时，仿佛置身于一个充满奇幻色彩的艺术世界，感受到一种超脱常规、新奇独特的艺术魅力，这正是奇逸之气在作品中的生动诠释。

总的来说，书画诗印并重，广采博取，兼收并蓄，是蔡栋治艺问学之径，他走的是一条“内外”（画内功与画外功）兼修与“三气”（质朴气、书卷气、奇逸气）交融的绘画之路。正因为既注重“画内功”的锤炼，又注重“画外功”的修养，才使其作品呈现出“三气”集于一身的正大气象。蔡栋正值年富力强的当打之年，相信他在今后的艺术生涯中，继续以其独特的风格、精湛的技法和深远的意境，在绘画艺术领域不断探索前行，为中国花鸟画的传承与发展贡献着自己的力量，其作品的美学价值自然值得艺术研究者与爱好者深入品味与研究。

（作者杨宇全，系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杭州市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杭州市书法家协会理论委员会副主任）

蔡栋

国家一级美术师，杭州国画院副院长，中国美术学院博士研究生（导师金鉴才），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浙江省中国花鸟画家协会副主席，浙江省书法研究会主席团成员，浙江省美术高级职称评审委员会委员，浙江省乡村文化振兴促进会副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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