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立进作品:文化与艺术杂谈
更新时间:2025-07-08 23:52 浏览量:1
文化是艺术之本。传统文化是传统艺术、特别是书画艺术之根。文化与艺术的问题,本来是一个“过去式”的问题,为什么现在又“旧话重提〞呢?因为,现在腹有诗书的艺人少了,特别是搞书画艺术的人,大多在玩“技”向“钱”看,不愿花时间精力去攻“文”。有位学者曾讲:“现在的书画家大多是文盲。”这话虽然有些重,但的确有他的道理。胸无点墨,其作品一定非匠即俗,腹有诗书,其作品方能曲高和寡。传统文化是高原厚土,没有文化的支撑,书画艺坛不会有高峰,自然出不了大家,出大师更是天方夜谭,自古有“书画乃文人之余事”之说。宋苏东坡曰:“作字之法,识浅、见狭、学不足三者,终不能尽妙。”清龚贤曰:“画者诗之余,诗者文之余,文者道之余。”所以,现在很有必要重提文化的重要性。在古代,书画大家皆满腹经纶,在文学及书画艺术上成就卓越,他们首先是“文人”,然后才是“墨客”。传统文化是华夏艺术之根,书法是传统绘画之基。故,文不渊则书不精,书不精则画不高。切记,素描是舶来品,绝不能作为中国传统绘画的基础或基本功,中国绘画根植华夏,中国绘画姓“中”。艺术,特别是中国书画艺术是靠“文”来养的,文渊方能艺高,书精方能画妙。汉《诗大序》(佚名):“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宋苏东坡评王维曰:“诗中有画,画中有诗。”宋张舜民曰:“诗是无形画,画是有形诗。”到了元代除了讲究诗情画意外,并题诗盖印了,至此,完成了诗书画印的完美结合。王羲之的《兰亭序》被誉为天下第一行书,不光是字好,文章也是天花板级的。李白被誉为“诗仙”,他的书法也是独步天下。苏东坡被誉为“词圣”,他的书画与诗词并臻。八大山人笔下那“冷眼向人”的鸟虫,本身就是一首绝妙的诗。郑板桥爱竹,画的是竹,题的是志。当代草圣林散之先生,人称“诗书画三绝”。当代王羲之王蘧常先生,亦是文史哲大家。央美博导薛永年先生,不仅是美术史论大家,亦是诗书画印大家。著名书法家沈鸿根先生,书法名扬四海,被誉为“硬笔书法大师”,世称“江鸟体”,其文《千古绝唱兰亭序》被收入上海中学语文课本,等等,这些大师、大家的共同点是腹有诗书。故,文是海,书画则是浪和花。
(图1王羲之《兰亭序》)
魏晋风流之兰亭雅集。公元353年暮春,会稽山阴的兰渚山下,四十一位文人列坐曲水之畔,流觞停在谁的面前,谁就饮酒并赋诗。微醉的王羲之为诗集写了序言:"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这场醉意朦胧的雅集,书文碰撞,成就了中国艺术史上最璀璨的明珠——《兰亭集序》,三百二十四字中,二十个"之"字各具风姿,如同山间清泉在不同石隙间折射出的光影。当文学意境与书法韵律在此完美交融,魏晋名士对生命本真的追寻,便化作永不干涸的墨从笔端流出,流淌在历史的长河中。王羲之创造的不仅是书法范式,更构建了文人艺术的基本语法。在《兰亭序》的笔墨呼吸间,我们品味到了文学升华注入笔端和墨交融,化作"仰观宇宙之大"之撇捺的开合,"俯察品类之盛"之提按的轻重。这文与书法的天作之合,王羲之挥出了与时书风有别、与己墨有变的胸中之诗。这种将生命感悟直接转化为视觉韵律的能力,在唐代张旭挥毫泼墨做出了极致的表达,他常于酒酣耳热之际挥毫泼墨,甚至以发蘸墨而狂洒豪泼。杜甫《饮中八仙》赞曰:张旭三杯草圣传,脱帽露顶王公前,挥毫落纸如云烟。"张旭在那狂草线条中,溢出了音乐韵律和画意诗情,被誉为“草圣”。李白在《上阳台帖》中留下的二十五字墨迹,恰似其诗"山高水长,物象千万……",字势由峭拔渐转绵长,笔墨的枯润变化暗合诗句的平仄起伏。这种诗与书合的艺术传统,宋代苏东坡乃是集大成者,当他在黄州寒食节写下"空庖煮寒菜,破灶烧湿苇"时,实乃挥毫写心,那倾斜动荡的苏体书法,字距时疏时密,恰似诗句中欲说还休的郁结之气。观者不仅能从《寒食帖》中读出贬谪之苦,感受到刺骨的春寒。丰厚的文化是养分,诗意的灵感是催化剂,兴来挥毫泼墨,笔端流淌出了心中的爱恨情仇。
(图2米芾《春山瑞松图》
宋元意境之诗画合璧。王维在《辋川图》上的题诗,开创了"诗入画"的新样式。这位盛唐诗人绘就的山水,总在留白处题写"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之类的诗句,让观者同时经历视觉与想象的双重漫游。这种"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艺术理念,经过苏东坡"诗画本一律"的理论升华,终在宋代文人画中结出硕果。米芾的《春山瑞松图》堪称视觉化的山水诗,画面中央的云山以水墨层层积染,墨色浓淡与山峦皴法形成奇妙呼应,其皴法后人称“米点皴”,图式世称“米氏云山”。这种将书法笔意直接转化为绘画语言的尝试,在元代倪瓒手中达到新的高度,《容膝斋图》上大片留白的江面,与疏朗劲瘦的楷书题跋构成虚实相生的宇宙,空亭中的无人之境 ,因"亭下不逢人,夕阳澹秋影"的诗句而充满禅意。赵孟頫在《鹊华秋色图》中完成了一次跨时空的艺术缝合,他用青绿设色法再现唐代山水意境,款后又钤自刻印,拓展了书画艺术的空间。当观者目光在晋代诗文、唐代色彩、宋代构图与元代笔墨间流转时,仿佛目睹了整个文人艺术传统的基因传承、整合与发展。
(图3徐渭《墨葡萄图》)
明清异彩之书画同源。徐渭在《墨葡萄图》上的纵情长题,将诗书画的融合推向癫狂之境,倾倒而下的墨葡萄与"半生落魄已成翁"的诗句映衬,狂草笔法张力十足。这种将生命痛感直接转化为艺术形式的创作,在八大山人那变得更为隐晦而深刻,他笔下的翻眼游鱼,总是伴随着"三万六千顷,毕竟有鱼行"之类的题诗,瘦劲的书法线条与简括的物象造型,共同构建起一个孤傲的艺术宇宙,落款“八大山人”四字,形如“哭之”“笑之”,透出了他内心之痛。郑板桥的"六分半书"则展现了另一种融合智慧,他在《竹石图》中让竹叶的撇画与书法的飞白和谐共生,题诗写道"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既是对画面的阐释,又是笔法的宣言,更是情怀的吐露。他将文学意象、书法笔触、内心之声,融于一帧纸上,开出了绚烂的艺术之花。
(图4齐白石《蛙声十里出山泉》)
近代融合之金石入画。吴昌硕先生金石入画达到新的境界,他常以石鼓文笔法写梅,让"十年不到香雪海,梅花忆我我忆梅"的诗句与苍劲枝干浑然一体,开创出"诗书画印"四绝的新范式。齐白石的《蛙声十里出山泉》完成了意象经营的现代转化,老人没有描绘鼓腮鸣叫的青蛙,而是让一队蝌蚪顺着溪流游出画外,款题"蛙声十里出山泉",将听觉意象转化为视觉的绵延。这种"不似之似"的艺术理念,展现出民间智慧与文人传统的奇妙融合,道出了传统绘画艺术的写意精髓。
纵观华夏传统艺术之河,从王羲之酒后的神来之笔,到八大山人的冷眼观世,中国艺术家始终在诗书画的交叉地带寻找精神出口。这种艺术传统的深层动力,或许藏在那方最简单的砚台里,当墨在砚池中慢慢晕开,文学想象、书法韵律、个人情怀与绘画意象便开始相互渗透,最终在宣纸上生长出超越单一艺术门类的生命形态。回望这条流淌千年的艺术长河,让我们觉得那些泛黄的纸绢上舞动的墨痕,不仅是美的遗迹,更是破解中华文明基因的密码本。总之,文化是书画艺术之根,书是干,画是花。这些基因叠加,形成了中国传统书画艺术之树,生生不息,枝繁叶茂。否则,若没有文化的支撑,书画艺术就是无源之水、无根之木。没有炉火纯青的书法用笔,绘画就不会有“珠峰”,弱化或失去中华五千年的优秀文化艺术精髓,艺术就会失去传承发展的生命力。纵观时下书画界,的确危机重重。现在需要从传统文化中汲取营养,老老实实研习书画,从正体入手,临习经典墨迹,莫染江湖古怪风,远离那些“吼”“射”“乱”等。以文养艺,以书入画。牢记传统文化是传统艺术之根,书法是传统绘画的基本功,传统文化、书法是冲击传统绘画高峰的金钥匙。现在,首先继承传统文化和书画艺术,在继承的前提下创新。正本清源,使传统文化艺术健康有序的发展。
作者简介:
张立进,现居北京,出生于山东沂南,第二故乡仙境蓬莱。1978年入伍,1979年考入军校,历任解放军71887部队后勤部副部长、山东省军区蓬莱干休一所所长,荣立三等功、二等功,退役后创建翰墨轩。曾修行于中央美术学院人文学院、清华大学美术学院。书法、硬笔书法师从沈鸿根先生;鉴赏、书画史论师从薛永年先生。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创“方圆字格”,并获国家专利。出版《方圆格钢笔字帖》《张立进书法集》《方圆格楷书结构32法》《翰墨轩鉴赏》《陋室吟:翰墨轩诗草手迹》等。曾任中国硬笔书法协会理事、副教授,中国国学研究会荣誉会长,羡林国际文学网艺术家委员会副主席,中国书画名家网艺委会副主席,清美艺术品鉴定评估研究会理事,国家职业艺术品鉴定师,中华诗词学会会员,《诗词世界》杂志社理事会常务理事,北京未琦建筑景观设计有限公司艺术指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