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与图像:雷燕梅的互文叙事艺术
更新时间:2025-08-25 16:50 浏览量:1
文:吴广平
雷燕梅的散文世界,是草木与笔墨的深情对话,是生活与远方的诗意交响。她的文字如同校园里那株经年的栀子树,根须深扎教育沃土,花朵却吐露着文学的芬芳;她的足迹似祁连山巅的流云,既触摸远方的辽阔,又始终眷恋着故园的温暖。这种独特的创作姿态,让她的笔端既能勾勒布达拉宫红墙的沧桑,又能细腻刻画课堂里师生互动的温情;既能以行者的热忱拥抱大漠孤烟,又能以生活者的敏感记录厨房蒸腾的烟火。当镜头捕捉远方的壮美,文字却在沉淀生命的体悟;当笔墨游走异乡的街巷,情感始终缠绕着生活的根系。正是这种“草木与笔墨”的交融、“行走与守望”的平衡,让她的散文既拥有天地的开阔,又保持人间的温度——木芙蓉的傲霜风骨是远行中磨砺的品格,古桥斑驳的纹理是回归时沉淀的智慧。最终,她的文字完成了对生活最完整的诠释:在草木中见天地,在行走中悟人生,让每一段旅程都成为回归的起点,每一处风景都化作生命的诗行。
雷燕梅
一、生活与创作共生的叙事肌理
雷燕梅的散文始终深植于生活厚土,那些凝入文字的瞬间皆带着滚烫的“在场感”。写教育,有课堂琅琅书声、学生作业本上的认真批注、与学生共赏落雪的静谧;写自然,有春草温软、夏栀清芬、秋阳下花与书的共舞;写人情,有餐桌烟火、朋友笑语、旅途偶遇的温暖。这些素材如随手拾得的石子,被情感丝线串成项链,在文字中散发温润光泽。她的教育随笔“短平快”却有力量,缘事生情,摒弃空洞理论;游记不炫足迹,只在与自然对话中让山水成为心灵镜子。这种从生活肌理中淬炼文字的创作,让散文始终带着人间体温,如邻家窗台常开的花,寻常却动人。
1.教育现场与文字表达的双向滋养
雷燕梅散文中“生活与创作共生”的特质,首先显现在教育场景与文字表达的深度融合。身为湘钢二中的语文教学名师,她的课堂本身就是创作现场——讲解《天上的街市》时,“流光溢彩的讲授”既让学生沉浸诗境,亦成为笔下鲜活素材。这种“在场性”使其教育随笔跳出理论说教,聚焦“学生歪扭却认真的批注”“共赏落雪的静谧”等具体瞬间。教育文字是面向真实教育原生态“在场生成”的,如记录学生塞来的热糖,文字里有少年羞涩与师生默契,让创作成为教育生活的延伸,而教育生活也因文字获得永恒温度。
《那些花儿》以毕业季师生互动为焦点,将教育细节升华为成长礼赞。她细数与学生的相处:留堂默生字、纠正潦草书写、叫醒嗜睡少年、没收手机,这些行为在学生反馈中获得意义——“谢谢你没放弃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文字成为教育现场的见证,师生互动化作叙事血肉,让“雏鹰羽翼渐丰”的结语充满力量。
《在声音的世界里》以校园铃声串联教育生涯:童年时铃声是“召唤”,青年时是“催促”,成为教师后是“责任”。第一次讲台场景中,“脸涨得通红”的紧张在学生“如花笑脸”中消散,最终在“朗朗书声”中完成教育使命诠释。教育场景的声音、情绪与思考,皆成文字骨血,让创作自然延伸于教育生活。
2.行走足迹与文学书写的互文生长
旅行见闻与创作的互哺,同样彰显生活与文字的共生。雷燕梅酷爱旅游,她的游记不追求猎奇,践行“不信奉教条,不迷信讲义”的行走哲学,在“模山范水”中与自然对话。她追寻“一切美丽与美好”,山间晨雾、城缝野草、路人热茶,皆以“托物言志”笔法化为心灵镜像。这种创作不是风景复刻,而是将行走的感官体验与内心感悟交织,让游记成为生活体验的审美升华——正如镜头里的山川“皆可入镜”,文字里的山水“皆可入心”。
《我在》以“在场”姿态记录西北之行,让祁连草原的风、卓尔山的色彩直入文字。写祁连草“丝滑如绒毯”,记“想打滚赖着不走”的冲动;写拉脊山剪羊毛,融“藏民憨憨的笑”与“羊毛温暖触感”;写门源60万亩油菜花“如金色的海洋”,以“故乡小径的亲切”“婺源乡间的娟秀”作比,凸显西北壮阔。这些未经雕琢的片段,既保留行走的感官冲击,又沉淀为“天地大美与个体存在”的哲思,让旅途每一步都为文字注入生命力。
《风吹来的方向是楼兰》中,库木塔格沙漠的流沙与鄯善古城的烟火,构成“过去与现在”的对话。踩在“光滑沙粒”上,既记“爬沙山的费力”,又联想“2000年前楼兰驼铃”;在老人家中吃哈密瓜,将“老人手势”“核桃树荫”与《汉书》记载相呼应。“沙漠下雨”的意外化为“天地眷顾的惊喜”,对楼兰兴衰的追问让黄沙成为“掩埋繁华的见证者”。行走丈量地理距离,文字打通时空壁垒,让见闻与想象在字间共生。
在这些作品中,旅行是文字的源头活水,创作是行走的延续。雷燕梅让山河气息、人事温度渗入文字,实现“看见的美”与“写出的美”的浑然一体。
3.日常琐碎与艺术提炼的微光共振
日常生活的琐碎肌理,是雷燕梅创作的富矿。她在“雨田记录”公众号“记生活酸甜苦辣”,家庭烟火、朋友相聚、节气更迭,这些平凡片段在笔下皆成有温度的叙事。如秋日花下共读,文字里有书页沙沙、花瓣轻落,暗含“岁月静好”的感慨;写母亲蹲身洗衣,白描手法让亲情自然流淌。这种“短平快”的节奏与生活流动感契合,生活为创作提供素材,创作让琐碎获得审美永恒,形成“且行且记”的良性循环。
《奶奶的菜园子》是琐碎生活的标本式记录。童年与奶奶共处的片段被拆解为无数细节:春播时“苋菜种子如春雨细”,“蚯蚓蹦出”的惊吓,奶奶将草帽戴在孙女头顶;夏棚下“南瓜花硕大、苦瓜花细碎”,孩子用花叶“扮家家酒”,睡梦中闻到奶奶身上“汗与瓜藤香”;秋摘橘子时“黄橙橙果实压弯枝”,够不着的着急与奶奶的从容,以及“酸倒牙”的狼狈;冬挖红薯时,祖孙对着“六个指头”的老姜大笑。这些碎片因细节的真实触感——泥土松软、果实酸甜、奶奶手掌温热——成为文字血肉,生活肌理直接化为创作肌理。
《小满即安》将节气碎片酿成时光的蜜。乡下小路“一年蓬盛放”,摘一把能开一周;婆婆菜园“辣椒结果、茄子开紫花”,老人说“小满后瓜菜吃不完”;饭桌上“黄橙橙枇杷”让“我和轩轩酸倒牙”。家庭场景里,爱人“做一荤一素一汤”,女儿说“不被强加活法”,如初夏风般自然。她从“池塘水满、新荷初长”中提炼“将满未满”的智慧,日常烟火与节气哲思交融,琐碎在创作中升华为诗意。
在这些作品中,生活与创作无边界,如奶奶菜园的藤蔓自然攀爬。雷燕梅不刻意筛选素材,只将日常肌理织入文字,让洗菜声、切菜声、孩子笑声留在字间,终成“生活即创作,创作即生活”的圆融境界。
雷燕梅的散文与生活同步呼吸。她不区分“生活”与“创作”的边界,让文字成为生活的“拓片”,既保留原初温度,又通过审美提炼赋予深远意涵。生活与创作的呼吸共振中,课堂粉笔灰、菜园泥土腥气、旅途风沙颗粒,皆未过滤地融入文字,形成独特的“在场性”叙事。
二、自然与人文交织的审美旨趣
雷燕梅的文字世界里,自然从不只是单纯的景物背景,而是始终与人文情思、历史记忆、生命感悟相互浸润,形成“物我共生”的审美境界。她写节气,让时令更迭成为人生哲思的注脚;她绘草木,使花叶形态化作人格精神的象征;她记山川,令地理景致承载文化历史的厚度。这种“自然为体、人文为魂”的书写,让每一株草木都带着人间温度,每一片山水都沉淀着文明印记。
1.时序的生命隐喻
节气在雷燕梅笔下,是自然时序与生命节奏的共振频率。她不满足于记录“立春解冻”“芒种刈麦”的物候特征,更将节气的自然变化转化为对人生状态的隐喻与启示。
《立春》以节气为镜,映照生命从蛰伏到绽放的永恒律动。文中“天子迎春”的古老仪式,实则是人类对生命复苏的集体叩拜——句芒神的人面鸟身象征自然与文明的交融,泥牛憨态暗喻大地母性的丰饶。最动人的是“立,始建也”的哲思:种子破土与芽苞升温的拟人化,将物候转化为生命教育的寓言——所有禁锢都是破茧的前奏,所有等待都蓄满绽放的势能。
《芒种》用节气做了一面镜子,照出生命成长的秘密。南方水田像铺开的翠毯,北方麦浪是翻滚的金海,都在说:弯腰耕耘,才能听懂大地的悄悄话。小院里那些美得像梦的凌霄花,其实全靠园丁粗糙的手天天浇水,戳破了“躺平就能花开”的幻想。最戳心的是把考场比作农田,孩子们刷题的笔尖就像农人的镰刀,十年寒窗才能收割七月的果实。全文最妙的是“芒”这个字,既是麦穗上的尖刺,也是人生该有的锋芒——所有丰盛,都是时间和汗水谈的恋爱呀!
2.草木的人格投射
雷燕梅笔下的草木,始终带着人的情感与品格,成为“物我相融”的精神载体。她写花草不局限于形态色泽的描摹,更善于挖掘其与人性相通的特质,使自然风物成为人格的镜像。
《满架蔷薇一院香》中,蔷薇“藤架下随意栽种便蔓延成花蓬”的“家常”生命力,与人间温情相互缠绕:外婆家香樟树下的故事会里,蔷薇香气混着“香樟树花与禾苗气息”,成为童年记忆的底色;表嫂庭院中,蔷薇花架下“绣十字绣、侍弄花草”的女主人,活成了“生动热忱、朴素明媚”的蔷薇本身;小巷花墙边,白发老人的指引、胖大姐的合影,更让满架繁花成为“岁月静好”的注脚。蔷薇的“不名贵却繁盛”,恰如普通人的生活——平凡却自有芬芳。
《芙蓉如面柳如眉》则赋予木芙蓉“拒霜”的风骨。她写芙蓉“晚秋始开,霜侵露凌却丰姿明艳”的自然特质,与苏轼笔下“千林扫做一番黄,只有芙蓉独自芳”的诗句相呼应,更融入个人记忆:童年时九叔送来的芙蓉花煮汤“滑嫩爽口”,成年后见其“朝白暮红、新旧交替”,悟得“开放与凋落皆是自然秩序”。这种“面对凉薄依然盛放”的花性,最终升华为“人生秋天亦能生动明艳”的人格追求,草木的自然属性与人性的精神品格在此浑然一体。
3.山川的史韵沉淀
山川湖海在雷燕梅的散文中,既是地理景观,更是历史与文化的容器。她的行走书写从不满足于“模山范水”,而是让自然景致与人文记忆相互勾连,使山水成为“活的历史”。
《访桥》中,龙王桥“玲珑单拱、青石板斑驳”的自然形态,与湖湘文化的源流深度绑定。桥畔“300年树龄的重阳木”与“更古老的桥身”构成时光对话,而南宋胡安国“经世致用”的讲学足迹、左宗棠与周诒端“蠖屈几曾舒素志”的士人风骨,更让石桥成为文化传承的见证。她写“桥面野草杂生”的自然肌理,与“胡安国父子往返碧泉与隐山”的历史足迹相互交织,使这座“隐山八景”之一的古桥,既保持着“如月半弯跨清溪”的自然之美,又沉淀着“湖湘学派发源地”的人文厚度。
《湘潭微旅行,脚下即是“阿勒泰”》把家乡的山水变成了会讲故事的老人。雨湖蜡梅的清香里飘着旧时光,木鱼湖的花瀑下藏着闺蜜们的笑声。采蕨掐艾的乡野活动,让油菜花田不只是一片黄绿,更成了亲情友情的调色盘。最妙的是她用“六月荷七月莲十月橘”等花果串起四季,像翻一本老相册,每一页都是土地和人的悄悄话。原来“阿勒泰”不在远方,就在我们和山水一起长大的记忆里。
在这些作品中,自然与人文从未割裂:时序是人生的刻度,草木是人格的化身,山川是历史的载体。雷燕梅以细腻的笔触打通二者的边界,让“物”有“我”的温度,“我”有“物”的清辉,最终构建出“物我共生”的审美世界。
三、语言与图像互文的叙事张力
雷燕梅不仅会写散文,而且精于摄影。语像一体的创作特质,让她的散文在文字之外多了层光影的维度,形成独特的叙事张力。在她的公众号和微信朋友圈,她的文字常与摄影作品相互注解:一段描写学生笑脸的文字,配上镜头捕捉的明媚瞬间,便让青春的朝气愈发鲜活;一篇记述山间晨雾的散文,辅以晨光穿透薄雾的影像,便让自然的空灵更加具象。这种“语言叙事和图像叙事交相辉映”的呈现方式,不是简单的图文叠加,而是用多感官的表达让“美”变得可触可感。读者在文字中想象画面,在图像中品味文字,仿佛跟着她的笔触与镜头,一同走过校园的四季,看过远方的山川,感受过生活中的细碎温暖。这种“超文本”的艺术世界,拓展了散文的表达边界,也让她所追寻的生活诗学有了更丰富的载体。雷燕梅的散文构建了文字与摄影的复调叙事,其互文性体现在三重维度:
1.物候的视觉转译
雷燕梅善于将节气物候的微妙变化,通过文字与图像的互文性表达,实现从自然现象到视觉叙事的艺术转化。其图文并茂的创作既保留物候特征,又赋予人文温度。
《惊蛰・醒来》的配图就像文字在纸上跳动的春雷。近看是泥土裂缝中钻出的嫩芽,蜷缩的叶片还带着冬眠的倦意,远望却成了漫山遍野的桃花暴动,把“要命般热烈”的绽放泼洒成视觉盛宴。画面里那些“揉眼睛”的昆虫特写,绒毛上沾着晨露,活脱脱是文中“阴暗之物现形阳光”的具象化;而桃花树下仰头的小女孩,发梢飘落的花瓣与“小白杨般的孩子”形成生命力的互文——新生的不仅是自然,还有人间清澈的目光。最妙的是那幅地气蒸腾的远景:薄雾中若隐若现的村庄,炊烟与地脉暖流交织,恰似文字里“恬然微笑”的池水与“窃窃私语”的动物们共同呼出的春天气息。图文合奏,让惊蛰不再是日历上的符号,而成了能听见破土声、闻见桃花香的立体节气。
《雨水》的配图就像文字在纸上洇开的春水。近看是水獭爪尖沾着银鱼鳞光,远望是雁阵掠过淡青天幕的弧线,把“獭祭鱼鸿雁来”的古老物候谱成了动态画卷。田垄野花的特写里,蓝色地丁像撒落的星子,苦菜花则顶着露珠咧嘴笑,和文中“峭寒中绽放”的倔强完美呼应。而那张六旬老人与年轻辈围坐的图,皱纹与笑脸的对比,让“人日团聚”的温情从纸面漫到心里。最妙的是墨兰抽穗的配图,嫩绿花茎从古籍书页旁斜逸而出,仿佛《月令》里的雨水节气,正穿过千年时光在阳台上悄然生长。图文合璧,让这场春天的仪式既古老又鲜活。
《小雪》的配图就像文字在宣纸上晕开的墨色。近景里故宫红墙托着未化的雪粒,像撒了层晶莹的糖霜,把“霰雪白纷纷”的轻柔质感凝固成视觉切片;中景的湘江雾霭中,渔船轮廓被水汽洇成淡青剪影,恰似“灰蒙雨雾笼城郭”的南方冬韵在流动。栈桥木板上晨露的特写最是灵动,每颗水珠都裹着微光,使文中“珍珠满地”的比喻活了过来;而婆婆弓身查看菜苗的画面里,冻红的指尖与蔫蔫的菜叶相触,将“青菜难种”的农事艰辛化作有温度的视觉叙事。最打动人心的还是厨房那帧——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玻璃窗,却透出暖黄灯光下忙碌的身影,与“寒夜拥被读书”的文字一起,把“知止知足”的节气智慧炖成了看得见的人间暖意。图文相生,让小雪节气既是自然刻度,也是心尖上的温度计。
2.时空的叠印叙事
雷燕梅善于通过图文互构,将历史记忆与当下体验、文学想象与现实景观交叠融合,在时空维度上构建出多层次的叙事场域。
《在河之洲》的配图就像文字在江面投下的倒影。近看是斗米咀的柳絮粘在姐妹们的发梢,远望是古桑洲的石墙爬满藤蔓,把“《诗经》里的洲”和“眼前的洲”叠成了同一幅水墨画。那张采艾大妈的剪影最是动人,弯腰的弧度与江湾曲线重合,活脱脱是“洲上人”与自然共生的注解;而孩子们追逐飞絮的欢快身影,又让“绿幔垂天”的古老意境有了童趣的注脚。当现代轮渡划过江面,配图里它的白浪与文字中“雎鸠”的涟漪重叠;当桑葚汁染红指尖,画面中的紫红与“白蘋洲”的相思泪交融。这种古今同框的魔法,让每个洲渚都成了停泊时间的港湾。
《一江红蓼醉清秋》的配图就像文字在秋水上晕开的涟漪。近看是红蓼花穗垂向江面的倒影,远望是白鹭掠过蓼花丛的刹那,把“古典诗词里的秋”和“镜头里的秋”缝成了同一匹绸缎。花丛中若隐若现的老农背影最是耐人寻味,弯腰的剪影与低垂的蓼花穗构成“人与草木共秋凉”的意境。他脚边散落的草帽和文中“童年捞鱼闪回”的描写,让私人记忆在江岸的集体红艳中悄然浮出。当画面里的蓼花粉、江水蓝、芦花白在暮色中渐变,文字中“灼约有芳艳”的古意便有了现代色谱的肉身。这种图文互构的魔法,让每个看过的人都能从秋江红蓼里,打捞起属于自己的那一份“醉意”。
3.多感官的审美越界
雷燕梅还善于通过图文互文,突破视觉单一感知,在文字与图像的共振中唤醒嗅觉、触觉、听觉等多重感官体验,实现审美维度的立体跨越。
《立春》的配图就像文字里跳动的春雷。近看是腊梅苞蕾上凝结的冰晶,远望是宫粉梅漫过江岸的绯云,把“二十四番花信风”的古老物候谱成了视觉交响曲。花丛中蜜蜂振翅的微距画面,和文中“嗡嗡震颤”的描写一起,让春天的声音有了翅膀;而那张孩子们指尖轻触梅枝的图,嫩芽与皮肤的相遇,把“风轻柔,光温热”的触感从文字里揉进了现实。
《霜降》的配图就像文字里凝结的秋露。近看是木芙蓉花瓣上未化的霜晶,远望是枫林漫山遍野的绯红,把“露水触手冰凉”的细腻和“枫叶燃烧的霞”的壮阔都画进了现实。画面中木芙蓉的“大团粉色”与文中“拒霜”的倔强相映成趣,而枫叶特写里脉络分明的叶片,仿佛能听见“塞不下秋天”的书签在沙沙作响。最妙的是那张窗台蟋蟀的图,黑亮甲壳与枯叶的并置,让“轻吟浅唱”的文字突然有了触感和声音。
雷燕梅的散文世界,是草木与笔墨相遇的奇妙之境。她的文字如同湘江畔的蔷薇,既扎根于生活的土壤,又在文学的光照下绽放诗意。当文字与光影交织,她的散文便完成了从观察世界到照亮心灵的升华,让读者在每一株草木、每一笔墨痕中,触摸到生活最本真的温度与最深远的意蕴。这或许正是雷燕梅散文最独特的魅力:以草木为经,以笔墨为纬,编织出一幅既扎根生活又超越日常的文学锦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