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拙之美:赵宽碑的艺术至高境界
更新时间:2025-09-15 06:43 浏览量:1
“碑高1米1,字才694个,却把东汉人的骄傲写满了。
”
第一次看到《赵宽碑》拓片的人,十有八九会被那排得松松散散的字吓一跳:东汉人写字这么“佛系”?
行距宽得能塞下一根手指,笔画却肥嘟嘟像刚蒸好的馒头。
可多看两眼,心里就咯噔一下——这哪是懒散,分明是底气:老子写得慢,但每一笔都站得住。
这块碑现在躺在青海省博物馆,像个退休老干部,青石上全是磕碰的疤。
可当年它刚立起来时,赵家老小围着转圈,估计笑得比过年还响:赵宽,字伯然,金城郡人,祖上三代护羌校尉,自己打过仗、教过书,晚年回村当“三老”(相当于社区道德委员),死后朝廷给刻碑,面子直接拉满。
碑文里最有意思的是那句“辞官归里,教诲后生”。
翻译过来就是:老爷子不玩了,回家开班补课。
东汉人讲究“以孝治天下”,赵宽这波操作等于官方点赞+流量扶持。
碑上694个字,一半夸他打仗猛,一半夸他教书好,连他爷爷、他爹的官职都顺带写进去,活脱脱一份“东汉精英家族简历”。
书法圈的人看门道。
碑额“三老赵掾之碑”六个篆字,像穿西装的老干部突然系了条嘻哈大金链,反差萌拉满。
正文隶书更绝:横画一波三折,捺脚却收得极快,像踢出去的足球突然急刹车。
有人拿它和《史晨碑》比,说像双胞胎;其实细看,《赵宽碑》更“懒”——《史晨》每个字都在凹造型,它倒好,躺着就把活干了。
最骚的是第17行那个“羌”字。
左边“羊”写得圆润乖巧,右边“儿”突然甩出一记飞踢,墨拓本里这一笔甚至崩了点儿石渣,像老爷子当年真在战场上抡过刀。
书法老师最爱拿这字举例:看,东汉人写字也带杀气。
当年拓碑的师傅估计手抖过。
碑右下角缺了巴掌大一块,据说是1930年代土匪想撬走卖钱,结果一镐子下去崩了,气得把碑扔沟里。
后来青海文管会的老李头冬天跳进冰窟窿才捞上来,现在那缺口拿玻璃胶糊着——别笑,真事儿。
现在去博物馆,能看见一群穿汉服的姑娘围着碑拍照,嘴里念叨“好可爱”。
确实,比起《张迁碑》的凶巴巴、《曹全碑》的娇滴滴,《赵宽碑》像个脾气好的胖大叔,笑眯眯任你摸。
但别被表象骗了,碑阴那几道老裂痕,是1950年代修水库时民工拿它垫过涵洞,每道疤都是劫后余生。
临走前记得看眼展柜角落的墨拓本。
民国那版墨色焦黑,像刚出锅的芝麻烧饼;新拓的却灰扑扑,像被雨水泡过的报纸。
讲解员会告诉你:老拓用松烟墨,新拓用化学墨。
其实不用记,就看那“宽”字最后一捺——老拓捺脚毛茸茸的,新拓光滑得像塑料片。
时间这东西,连墨都藏不住。
所以啊,下次再刷到“东汉隶书有多美”的短视频,别只盯着滤镜拉满的《曹全》。
来西宁看看这块1米1的小胖子,694个字里,有刀光剑影,有家长里短,还有老爷子写在石头上的终极凡尔赛:老子这辈子,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