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祖鸟的“升龙”炸山：当艺术的傲慢遇上品牌的傲慢
更新时间：2025-09-21 15:41 浏览量：1
2025年9月19日，顶级户外品牌始祖鸟（ARC'TERYX）联手国际著名当代艺术家蔡国强，在西藏日喀则市江孜县海拔约5500米的喜马拉雅山脉，燃放了一场名为《升龙》的艺术烟花。
始祖鸟的宣传文案写得颇具诗意：“走进喜马拉雅深处，向上、与更大的空间对话……共缔高山信仰。”
然而，这宏大的叙事很快被网友的怒火所吞噬。
在生态极其脆弱的高原地区进行火药爆破，这究竟是“致敬自然”还是“冒犯自然”？
争议迅速发酵，舆论风暴席卷而来。
面对汹涌的民意，始祖鸟和蔡国强先后删除了相关宣传内容。
9月21日凌晨，日喀则市官方发布通报，宣布成立调查组介入。
紧接着，始祖鸟和蔡国强工作室相继发布致歉信，承认“考虑不周”，承诺配合调查并采取补救措施。
一场看似完美的“道歉-调查-承诺”危机公关流程就此展开。
但这起事件的本质，远非一封道歉信所能抚平。
01
这次事件中，最先被推上审判席的是始祖鸟。
作为一个以“敬畏自然”为品牌核心理念、深受户外运动爱好者追捧的顶级品牌，其目标客群与环保主义者高度重合。
他们购买昂贵的冲锋衣，不仅仅是为了功能，更是为了一种价值观的认同。
然而，在喜马拉雅山脉燃放烟花，无异于在自己信徒的“圣殿”里纵火。
正如《每日经济新闻》评论所言，始祖鸟的烟花，成功“劝退”了真正的户外人。
这种行为暴露了一种典型的“品牌人格分裂”。
一方面，它在营销中不遗余力地构建“守护自然”的高尚形象；另一方面，在实际操作中却采取了与此价值观完全背道而驰的行动。
主办方反复强调烟花采用“生物可降解环保材料”，并制定了“全链条生态保护方案”，这种辩解恰恰反映了一种根深蒂固的“人类中心主义”傲慢：
仿佛只要技术上“环保”、事后能“修复”，就可以无视对生态系统本身的侵扰。
这与真正的户外精神——“无痕山林”（Leave No Trace）——格格不入。
这种品牌价值与行为的脱节，在商业史上并不罕见。
2024年的“胖猫事件”中，奶茶品牌“茶百道”因被曝出给悼念者订单配送空包或白水而陷入舆论漩涡。
尽管品牌迅速道歉、开除员工、解约门店，并宣布捐款100万，但“以胖猫名义”的措辞再次引发争议。
这一系列操作被视为一种笨拙的、缺乏真诚的公关表演，暴露出品牌在面对社会情绪时的迟钝和错判。
始祖鸟的“环保烟花”与茶百道的“空包奶茶”一样，都是在核心价值层面与消费者产生了巨大裂痕，这种伤害远比一次营销失败要严重得多。
02
如果说始祖鸟的问题是商业逻辑的错乱，那么艺术家蔡国强的角色则更为复杂。
作为享誉国际的“烟花大师”，蔡国强的艺术生涯本身就是一场与火药的共舞。
从北京奥运的“大脚印”到家乡泉州的“天梯”，他的作品以其宏大、壮丽和瞬间性征服了世界。
他的艺术理念常常涉及与宇宙、自然和看不见的力量对话。
然而，当这种对话的场域从城市上空转移到脆弱的高原生态系统时，艺术的边界问题便凸显出来。
公众质疑的是，艺术家的创作自由是否可以凌驾于环境保护的伦理之上？
“艺术”的光环，是否成了一张可以无视规则的“豁免卡”？
尽管蔡国强在道歉信中表达了“敬畏之心”，但事前大张旗鼓的宣传和事后引发的巨大争议，很难不让人觉得这更像是一场“艺术的自我狂欢”，而非谦卑地与自然对话。
这让人想起了2023年底的东方甄选“小作文”事件。
主播董宇辉凭借其深厚的文化底蕴和富有诗意的讲解一炮而红，成为品牌的灵魂人物。
然而，一场关于文案归属的内部争议，迅速演变为对董宇辉个人品牌与公司机制之间矛盾的公开讨论。
粉丝们捍卫的是董宇辉所代表的“知识分子”人设的纯粹性，而公司运营则不可避免地要走向工业化和流程化。
当“光环”本身成为争议焦点时，其背后所附着的信任便开始动摇。
蔡国强这次面临的困境与此类似，当公众不再无条件相信其艺术表达的纯粹性，并开始用环保、文化等更严苛的标尺去审视时，“大师”的光环也无法提供庇护。
03
从事件爆发到官方介入、双方道歉，整个过程堪称一次标准的当代危机公关流程。
然而，我们看到的是，这种模板化的应对越来越难以平息公众的怒火。
道歉，似乎正在从解决问题的手段，异化为一种“走流程”的表演。
始祖鸟的道歉信，措辞恳切，承诺邀请第三方机构评估、展开补救行动，并邀请公众监督。
这套组合拳在过去的危机公关案例中或许有效，但在今天，公众早已见惯了各种“翻车”后的标准说辞。
人们更关心的是：为什么一个以“敬畏自然”为卖点的品牌，其内部决策机制会让如此一个与核心价值观相悖的项目得以通过？
这究竟是决策失误，还是价值观的根本虚无？
这种信任的流失，与当下高度互联、信息透明的舆论环境密切相关。
企业和名人再也无法像过去一样，通过信息不对称来掌控话语权。
任何一个微小的瑕疵，都可能在社交媒体的放大镜下，演变成一场燎原大火。
近年来，从车企之间愈演愈烈的“黑公关”大战，到蔚来汽车董事长李斌在央视节目中无奈谈及被网络水军恶意攻击的经历，都反映出舆论场域的复杂与险恶。
虽然始祖鸟此次是“自爆”，但其所面临的舆论压力，与那些被“黑公关”攻击的企业并无二致。
这或许正预示着一个新时代的开启：公众不再是被动的信息接收者，而是手握“武器”的积极参与者。
他们的每一次点赞、转发和评论，都在重塑品牌的声誉和市场的走向。
在这种环境下，任何形式的傲慢，都可能付出沉重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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