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桥艺术史》86 ：达·芬奇如何以临摹与艺术达高潮？

更新时间：2025-09-22 15:19  浏览量：1

1、瓦萨里称达·芬奇“设计大胆伟大，精妙模仿自然细节，临摹最充分、技巧最精湛”，精准点出15至16世纪的艺术核心变化：达·芬奇虽遵循文艺复兴“以自然为起点”的准则，却突破传统——他用“科学方法”观察自然，不再让艺术被动服从古典传统，而是让古典法则服务于现实表现。这种转变在他的笔记中清晰可见：他记录大量绘画实践，从光影规律到材质质感，都以科学观察为基础，使“临摹自然”从“经验复刻”升级为“理性重构”，为新艺术手法奠定了方法论根基。

2、达·芬奇的草稿与成画为何呈现巨大反差？他留存的成画不超过15幅，仅加1幅壁画，素描却数不胜数，且多为“实地写生”（区别于传统风景画）。他的核心目标并非完成“完整作品”，而是“录取各地风光与自然现象”——无论是带瞬息之光的景致，还是隐于暗影的场景，都力求保留“触动感官那一刻的原貌”。但这些写生并非纯粹写实，还暗藏神秘与幻想感，这种矛盾特质的源头，正是他曾在信件中提及的南意大利旅行经历：埃特纳火山、锡拉与卡里布底斯间的惊涛骇浪，尤其是“站在漆黑山洞前既怕又想探索”的体验，为作品注入了超越现实的魔力。

3、达·芬奇的南意大利经历，尽管其旅行信件的真实性存疑（日记体写法，是否寄出未知），但信件细节极具说服力：他描述“抑制不住渴望看自然的神奇形象”，在幽暗山石中发现大山洞，“弯腰试探却只见漆黑，既怕又想探索”。结合笔迹判断，信件约1476年写成，而1476-1478年无文件证明他在佛罗伦萨，推测这段时间可能真有南行。无论经历真假，这些“神奇景致”的记忆已内化为他创作的核心素材——山洞的幽暗、自然的磅礴，都成为后续作品中“神秘氛围”的灵感来源，让他的写实素描跳出“记录”，拥有了精神深度。

4、达·芬奇直到抵达米兰后，才将南意大利的经历转化为绘画素材，中间间隔数年。关键原因在于米兰的自然环境与南方形成强烈反差：米兰的灰色雾霭、平淡的波河平原，缺乏南方的奇崛与鲜活，这种“缺失感”反而让他更鲜明地回忆起南方景致的神奇魅力——火山的壮阔、山洞的幽深、海浪的汹涌，都在对比中变得愈发清晰。可以说，米兰的“平淡”成了“催化剂”，让他将此前模糊的感官体验提炼为具体的绘画元素，使南方经历真正成为可落地的创作资源，而非单纯的记忆片段。

5、1491-1493年创作的《岩间圣母》（卢浮宫第一稿），是达·芬奇“自然临摹”与“神秘幻想”结合的典范：画中的植物、山石都有他此前绘制的精确素描作为基础，确保细节的写实性，完全符合“最充分的临摹”；同时，画面中“大团岩石构成的天然空间”“幽暗背景与明亮人物的对比”，恰呼应了他信中描述的“大山洞”与“漆黑中的探索欲”，完美呈现“自然造就的千变万化的神奇形象”。这种“写实细节+神秘氛围”的融合，正是他绘画魔力的核心——让观众既看到真实的自然，又感受到超越现实的精神冲击。

图3-69 莱奥纳多·达·芬奇作《山岩和水鸟》，钢笔画，15世纪70年代末，温莎王室图书馆。

6. 达·芬奇的所有作品（如《岩间圣母》《圣安娜》《蒙娜·丽莎》《最后的晚餐》）都有严谨构图，常以“几何形（尤其金字塔形）”展开画面，确保视觉秩序。以《岩间圣母》为例：圣母占据视觉中心，周围岩石如天然石柱强化空间深度；深色岩石与圣母的明亮形成对比，左侧天使、右侧小约翰的脸部受光，拓宽了锥形构图的层次；而圣婴才是“真正核心”——天国之光照耀下，他抬手的动作、撑地左手的光线焦点，引导视线依次经过天使、玛利亚的手，最终汇聚于他。同时，每处细节（如岩石纹理、植物叶脉）都精巧至极，让观众既被整体构图吸引，又忍不住驻足细品局部，尽显“最深湛的艺术”。

图3-70 莱奥纳多·达·芬奇作《岩间圣母》，约1491—1493年，木板画，189.5×120厘米，巴黎卢浮宫。

7、正如瓦萨里所指，此时的“艺术”已成为包含“创造、技巧、画家奔放诗意”的新概念。达·芬奇将“科学观察自然”（如光影规律、人体结构、自然现象）融入艺术创作，不再让二者割裂：科学让他的“临摹”更精准，捕捉到自然的本质；艺术则让科学观察拥有情感与精神温度，避免沦为冰冷的数据。这种“科学+艺术”的深度融合，突破了早期文艺复兴“仅追求形式完美”的局限，让艺术既能“还原现实”，又能“超越现实”，精准击中盛期文艺复兴“以人为本、探索世界本质”的核心诉求，最终成为这一时期的艺术巅峰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