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 与摄影：工艺品与艺术品的分野

更新时间：2025-06-16 08:30  浏览量：1

凌 弘

在当今数字化浪潮席卷全球的时代，AI 技术如同一颗璀璨的新星，在各个领域迅速崭露头角，摄影界也不例外。从摄影协会到老年大学再到摄影培训班，AI 的身影无处不在，似乎成为了当下摄影领域的新宠。然而，著名摄影大师朱宪民近日在中国老摄影家协会的讲座中，却为我们敲响了警钟：AI 技术生成的照片和视频，充其量只是工艺品，而摄影人若想创作出真正具有价值的作品，仍需依赖相机，通过客观记录社会与人的活动来实现。这一观点，值得我们深入探讨与思考。

著名摄影家朱宪民在讲述对AI的观点

一、创作本质：现实记录与数据模拟的鸿沟

传统摄影是一种基于现实世界的捕捉与记录。摄影师通过镜头，将眼前真实发生的人、事、物定格在某一瞬间。这一过程是客观的，是现实的直接呈现，它承载着摄影师对世界的观察、对生活的感悟以及对时代的思考。例如，中国著名摄影师解海龙的《我要上学》（“大眼睛”女孩），真实地记录了贫困山区孩子渴望上学的纯真眼神，震撼了无数人的心灵，引发了社会对贫困地区教育问题的关注，具有极高的文献价值与历史意义。又如，侯登科的《麦客》，通过镜头记录了西北地区麦客们的生活场景，展现了他们的辛勤劳作与质朴生活，反映了中国农村社会的变迁与劳动者的精神风貌。

而 AI 生成的影像则是基于算法与数据的模拟与创造。它通过分析海量的图像数据，按照预设的规则和模式生成图像。这些图像虽然在视觉上可能具有一定的美感，但却缺乏真实世界的根基，是虚拟的、虚构的，无法像传统摄影作品那样真实地反映社会现实与人类活动。例如，AI 生成的风景图片，虽然色彩鲜艳、构图完美，但仔细观察会发现，这些风景往往缺乏自然的真实感，山峰的纹理、水流的动态、植被的分布都显得过于规整和模式化，与真实世界中大自然的复杂与无序相去甚远。

二、艺术价值：情感注入与技术堆砌的分野

从艺术价值的角度来看，传统摄影作品往往蕴含着摄影师独特的艺术风格与情感表达。每一位摄影师都有自己独特的视角、构图方式、色彩运用以及拍摄手法，这些元素共同构成了他们作品的独特艺术魅力。例如，著名风光摄影大师郎静山的集锦摄影作品，将中国传统绘画的意境与摄影的写实性完美结合，通过巧妙的暗房技术，创造出如诗如画的山水、人物作品，展现了中国传统文化的深厚底蕴与艺术美感。他的《春树奇峰》等作品，以独特的构图和光影处理，传达出一种宁静而深远的意境，成为中国摄影史上的经典之作。

再看 AI 生成的影像则更多地体现了一种技术性与机械性的特点。尽管 AI 可以模仿不同的艺术风格，但它缺乏人类的情感与灵魂。它无法像摄影师那样在按下快门的瞬间，将自己的情感与思考融入作品之中，因此其艺术价值相对有限，只能被视为一种工艺品，而非真正的艺术品。例如，AI 生成的肖像作品，虽然可以模拟出逼真的面部表情和光影效果，但却无法捕捉到人物内心的真实情感。它无法像解海龙在拍摄《我要上学》时那样，通过瞬间的捕捉，展现出人物的内心世界与社会背景的关联。

三、历史价值：真实见证与虚拟产物的天堑

从历史价值与文献价值的角度而言，传统摄影作品是历史的见证者与记录者。它们能够真实地反映一个时代的风貌、社会的变迁以及人类的生活状态，为后人研究历史提供了珍贵的视觉资料。例如，摄影前辈吴印咸在延安时期拍摄的大量照片，记录了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抗日根据地的生产生活、军事斗争以及文艺活动，成为了中国革命历史的重要见证。他的《白求恩》系列照片，生动地展现了白求恩大夫在前线救治伤员的感人瞬间，成为了中加友谊和国际主义精神的象征。又如，中国摄影师郑景康在新中国成立初期拍摄的工业建设场景，记录了中国工业从无到有的发展历程，为研究中国工业史提供了丰富的视觉资料。

AI 生成的影像则无法承担这样的历史使命。由于其缺乏真实性的基础，它无法作为历史的可靠证据，也无法为后人提供真实的历史场景与事件的记录。例如，AI 生成的“历史场景”图片，虽然可以模拟出古代战争、历史事件等场景，但这些场景都是基于数据和算法的虚构，无法像真实的历史照片那样提供准确的历史信息。在历史的长河中，AI 生成的影像只能作为一种技术的产物而存在，而无法像传统摄影作品那样具有深远的历史价值与文献价值。

四、AI 的定位：辅助工具而非创作主体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摄影人应该完全排斥 AI 技术。AI 软件的出现，为摄影带来了新的可能性与创新空间。摄影人可以将其作为一种辅助工具，用于学习、探索与创意的激发。通过了解 AI 的工作原理与生成方式，摄影人可以拓宽自己的创作思路，发现新的拍摄角度与表现手法。例如，在进行创意摄影时，可以借助 AI 生成的图像作为灵感来源，为自己的作品注入新的活力。一些摄影师会利用 AI 生成的奇幻场景作为背景，然后结合真实的人物拍摄，创造出独特的艺术效果。又如，AI 的图像分析功能可以帮助摄影师更好地理解构图、色彩搭配等技巧，从而提升自己的技术水平。

尽管如此，摄影人必须明确，AI 只是一种工具，而非创作的主体。在创作过程中，不能过度依赖 AI，而应始终坚持以相机为创作工具，以真实记录为基础，以艺术表达为核心，创作出具有深度与价值的摄影作品。例如，一些摄影师在使用 AI 辅助创作时，会先通过 AI 生成一些创意概念，但最终的拍摄仍然会回到真实的场景中，通过自己的观察和拍摄技巧，将创意与现实完美结合。

总之，AI 与摄影并非对立的两极，而是可以相互补充、相互促进的。摄影人应该以理性的眼光看待 AI 技术，既要认识到其在创作中的局限性，又要善于利用其优势，将其作为提升自己摄影水平与创作能力的助力。在这个过程中，摄影人应始终坚守摄影的本质与初心，用相机记录真实的世界，用镜头传递真实的情感，创作出更多具有艺术价值、历史价值与文献价值的摄影作品。只有这样，摄影才能在新时代的浪潮中继续绽放光彩，成为人类文化宝库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