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正民水墨艺术丨构建了一个充满隐喻与张力的艺术世界

更新时间：2025-06-24 15:33  浏览量：3

正在黄牛埔美术馆举办的《墨分九色——当代水墨九人展》，汇集了国内九位在当代水墨画界较有影响力的画家。刘庆和、张正民、吴非、杜小同、党震、朱小坤、王亚崴、王宏州和靳骐沣，分别任职于中央美院、南京师范大学、四川美术学院、中国国家画院、江苏省国画院、洛阳博物馆等单位，均在当代水墨画领域深耕多年，成就颇为突出。他们的作品源自传统水墨美学，既有对传统笔墨程式的突破，又有对东方哲学意蕴的延续。艺术家们通过实验性技法，将水墨从固有范式解放，以宣纸为媒介，书写全球化与人工智能时代下的个体感知。此次展览不仅是一次视觉之旅，更是一次文化思辨的邀请。黄牛埔美术馆以开放姿态承载多元创作，期待观者在墨色浓淡中体味传统与现代的张力，亦在九位艺术家的个性表达中，触摸水墨艺术无限可能的未来。

为让观众更好地欣赏展览作品，体会画家的作品魅力，我们推出参展画家张正民的赏析文章，对其艺术发展和作品特色，进行简要的分析。文中所有资料均来源于网络和作者本人，如有表述不当之处，敬请理解！

——编者按

张正民教授是中国当代实验水墨领域重要的实践者和开拓者，他的画作，是传统水墨媒材在当代语境下裂变与重生的有力见证。他的作品超越了传统山水花鸟的抒情范式，将目光投向现代人的精神困境与存在状态，以其独特的视觉语言——“格子”与“符号化人物”，构建了一个充满隐喻与张力的艺术世界。赏析其作品，我们得以窥见艺术家对时代精神的深刻洞察与对水墨语言边界的大胆探索。

张正民作品中最具辨识度的视觉符号，无疑是画面中无处不在的“格子”。“格子”语言是对传统山水皴法、花鸟点染等技法体系的突破性创新。他将抽象的几何构成、观念艺术的元素有机融入水墨系统，创造出具有强烈个人符号和时代特征的新图式。这些或清晰或模糊、或规则或扭曲、或覆盖或隐现的网格结构，构成了他作品的基底。它们并非简单的装饰，而是极具象征性的核心语言。格子本身是理性、规范、秩序的象征，代表着现代社会的科层制、信息网络、标准化生存。它们像无形的框架，将人物框限其中，暗示着个体在高度组织化社会中所承受的无形束缚与异化。格子打破了传统水墨的散点透视和自然空间，营造出一种非自然的、抽象的、甚至是虚拟的空间感。这种空间既是物理的（如办公室、城市网格），更是心理的、精神的场域，暗示着现代人感知世界方式的转变。

张正民的艺术根植于深厚的东方水墨传统，却绝非简单的沿袭。他坚守水墨、宣纸的核心材质，充分发挥水、墨、纸相互作用的偶然性与表现力。墨色的浓淡干湿、笔触的轻重缓急，依然传递着东方式的含蓄、内敛与意境追求。这种材料本身的“东方性”与其表现的“当代性”主题形成有趣的张力。他将文人士大夫寄情山水的“出世”情怀，转向对当代人普遍生存境遇（焦虑、异化、迷失）的“入世”观照。这种主题的当代性，赋予了古老艺术媒介新的生命力。

张正民的水墨艺术，是行走在传统与现代、东方与西方、具象与抽象、秩序与混沌边界上的深刻探索。他以“格子”为矛，刺破了水墨艺术惯常的审美舒适区；以“符号化人物”为镜，映照出当代人精神的集体肖像。他的画作，是对现代性困境的视觉诊断书，充满了哲学的思辨与人文的关怀。在那些被格子分割的空间和无面目的身影中，我们不仅看到了迷失，更看到了艺术家以水墨为武器，对个体自由与精神家园不懈寻觅的执着身影。他的艺术，以其独特的视觉语汇和深刻的精神内核，为中国当代水墨的发展开辟了一条充满挑战性与启示性的道路。

本次在黄牛埔美术馆展出的两幅题为《折翅之一》与《折翅之二》的作品，是张正民教授实验水墨中极具代表性且极富冲击力的表达。它们超越了传统花鸟画的闲逸，以近乎抽象却又饱含象征意味的视觉语言，构建了一个关于生命、脆弱、抗争与秩序的深刻寓言空间。作品最强烈的视觉元素是覆盖画面的、规则化的方格网。这网格绝非背景装饰，而是强有力的象征符号。它代表着现代社会无处不在的秩序、规范、体制、技术理性的产物（如铁丝网、信息网格、城市规划的线条），甚至是无形的束缚（如规则、压力、监控）。网格的冷峻、理性、重复性与不可变性，形成一种强大的结构性力量。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是画面中的飞虫，飞虫象征着生命本身——渺小、脆弱、本能地追求自由和飞翔。在《折翅之一》中，飞虫似乎被无形的网格所困，呈现出挣扎、悬浮的状态，体现生命的脆弱与抗争的悲怆。翅膀是飞虫翱翔天地的依托，是其自由生命的象征，“折翅”即是对生命力最根本的剥夺与伤害，作品直观地展示了这种伤害发生在何处——正是与冰冷网格的遭遇中。《折翅之一》描绘了生命体被网格捕获、禁锢的瞬间，飞虫的形态扭曲、模糊，仿佛被网格的线条切割、限制。它努力振翅，却似乎徒劳无功，深陷于这片人为构建的秩序牢笼。画面笼罩在一种压抑、窒息的氛围中，网格成为无形的暴力。在这些作品中，可以强烈感受到张正民教授水墨语言的当代性表达，他并未完全写实描绘昆虫和网格，而是将其抽象化、符号化。网格的几何规则性与飞虫的有机形态形成强烈对比，墨色的渲染（飞虫的形态、撕裂的墨痕）与线条的勾勒（网格）结合，既有水墨的韵味，又有现代构成的意识。作品整体色调深沉，尤以《折翅之二》中那道撕裂网格的浓墨最为震撼。这墨色超越了传统水墨的“墨分五色”的审美，更直接地成为一种力量的象征、一种生命呐喊的视觉化，充满了强烈的情感和表现力。网格营造了平面的、压抑的空间感，飞虫的动态（无论是挣扎还是冲击）则试图打破这种平面性和秩序感。画面空间被压缩在网格的框架内，又在飞虫抗争的瞬间爆发出强烈的纵深感和动势，形成视觉与心理上的双重张力。作品深刻隐喻了个体（渺小生命、个体意志）在现代庞大、理性化的系统（社会结构、技术环境、意识形态）面前的脆弱与无力，以及不甘被束缚的抗争精神。“折翅”是追求自由的代价，作品引发对自由本质的思考：挣脱桎梏是否必然伴随损伤？彻底的解放是否可能？那道撕裂的墨痕，既是胜利的宣言，也是悲壮的祭奠。飞虫亦可视为自然界的象征，网格代表人类文明对自然的改造与控制。《折翅》可解读为人类活动（城市化、工业化、污染）对自然生态造成的破坏与伤害的寓言，警示人与自然失衡的悲剧性后果。

张正民的《折翅之一》《折翅之二》是一曲关于生命脆弱性与抗争精神的视觉悲歌。他巧妙地将传统水墨的材质与当代观念艺术、抽象表现主义相结合，通过“网格”与“飞虫”这两个高度凝练的符号，构建了一个充满冲突、张力和悲剧感的视觉场域。画面既是形式简洁的抽象构成，又是内涵丰富的象征叙事。它超越了具体物象，直指现代人生存境遇中的普遍困境——在强大的秩序与结构中，个体追求自由与完整所面临的压抑、挣扎、牺牲以及那不屈的、哪怕是以“折翅”为代价的抗争意志。这两幅作品以其冷峻的视觉力量、深刻的人文关怀和实验性的水墨表达，成为当代水墨艺术中叩击心灵的重要篇章。

在探索现代性困境的同时，张正民教授同时参展的6幅《古意小品》系列，则展现了张正民艺术的另一维度。他以淡雅的水墨笔触，描绘了带有古意的山水人物。画面构图简洁，意境悠远，体现了文人画的淡泊、闲适的审美情趣。人物置身于山水之间，或吟诗、或观瀑、或拄杖而行，营造出一种远离尘嚣、诗意栖居的氛围。画家运用简练的笔墨，勾勒出人物的精神风貌和山水的自然之美，表达了对传统文化和隐逸情怀的向往，展现了文人画的独特魅力，体现了画家深厚的艺术功底和独特的人文情怀。

张正民的水墨艺术，是一场在传统与现代、东方与西方、具象与抽象、秩序与自由边界上进行的深刻探索。他以“格构”为矛，刺破了水墨艺术的审美舒适区，构建起关于现代性秩序的冰冷隐喻；他以符号化人物与《折翅》中的生命意象为镜，映照出当代人精神的集体肖像与存在的困境。其作品充满了哲学的思辨与深切的人文关怀，是对现代性困境的视觉诊断。在那些被格子分割的空间、无面目的身影以及折翅的飞虫意象中，我们不仅看到迷失与压抑，更看到艺术家以水墨为武器，在秩序的裂缝中，执着地寻觅着个体精神的突围与自由栖居的可能。张正民的艺术，以其独特的视觉语汇、深刻的精神内核和强大的实验性，为中国当代水墨开辟了一条充满挑战性与启示性的突围之路。

（文/邓浩凡，来源：黄江文联）

画家简介

张正民，1962年生，江苏沛县人。1983年毕业于江苏宜兴轻工业学校美术专业；1989年毕业于中国美术学院中国画系人物专业；2000年毕业于中国美术学院中国画系人物画研究生课程班。曾任《画刊》杂志社副社长、副主编。现为南京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教授、硕导，美术馆馆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