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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加班接到妈妈电话,说我爸去世了!可我计划要去看演唱会

更新时间:2025-09-15 00:13  浏览量:1

第一章:凌晨的惊雷

凌晨三点十七分。

写字楼里,只有陈默所在的第三层还亮着几盏孤零零的灯。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因、外卖饭菜余味和一种无声的疲惫。电脑屏幕的光映在陈默脸上,苍白而疲惫,眼球布满血丝,盯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仿佛要将它们生吞活剥。

又是一个加班夜。项目临近上线,整个团队都像上紧了发条的机器,连轴转动。陈默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起身想去茶水间接杯咖啡。他感觉自己快要散架了,颈椎发出轻微的抗议声,胃里也空空如也,只剩下咖啡的酸苦在翻搅。

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他的脚步声在寂静中被放大,哒、哒、哒,敲打着自己紧绷的神经。他走到茶水间,刚按下咖啡机的开关,手机就在口袋里剧烈地震动起来。

这么晚了,谁会打电话?他皱了皱眉,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妈妈”。

一种莫名的不安瞬间攫住了他。妈妈通常不会在这个点给他打电话,除非有急事。他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悄然爬上心头。他快步走回自己的工位,放下咖啡机,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喂,妈?”他的声音因为疲惫和突如其来的紧张,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电话那头,先是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然后传来妈妈的声音。那声音不再是平日里唠叨他注意身体、按时吃饭时的温和,而是带着一种无法掩饰的、近乎崩溃的颤抖和哭腔,微弱得像是随时会被风吹散。

“小默……小默……你……你爸……”妈妈的声音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巨大的悲痛中挣扎出来的。

陈默的心猛地一沉,咖啡机“咕嘟咕嘟”的声音此刻听起来格外刺耳。他握紧了手机,手心开始出汗。“妈,怎么了?爸怎么了?慢慢说,别急。”

“你爸……他……他没了……”妈妈的声音终于崩溃,变成了压抑不住的呜咽,“凌晨……凌晨两点多,突然就……心脏病……我们送医院……没来得及……人就……”

“没了”两个字像两记重锤,狠狠砸在陈默的心上。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氧气和血液。周遭的一切——闪烁的电脑屏幕、未完成的代码、安静的办公室——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爸爸……没了?

那个平时话不多,总是默默抽烟,偶尔会因为他晚归而唠叨几句,但每次他生病或者遇到困难时,又会笨拙地塞给他钱或者做一顿他爱吃的手擀面的父亲,那个在他印象中永远挺拔、背影坚实的父亲,就这样……没了?

“不……不可能!”陈默失声喊道,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变了调,“妈,你……你说什么?你别吓我!我现在就过去!”

他猛地挂了电话,手机差点滑落在地。他踉跄着站起来,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他感觉天旋地转,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扶着桌子才勉强站稳。

没了……

他一遍遍地在心里重复着这个词,每一个音节都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巨大的悲伤和恐慌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的大脑一片混乱,无法思考,身体因为巨大的冲击而微微颤抖。

他下意识地抓起椅背上的外套,胡乱地套在身上,甚至忘了换下沾满污渍的衬衫。他冲向电梯,不停地按着下行按钮,眼神空洞,表情凝固。电梯迟迟不来,每一秒钟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焦躁地看着电梯数字缓慢变化,最终还是耐不住性子,转身冲向安全通道。

他几乎是跑着冲下楼梯的,脚步沉重而慌乱,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蹦出来。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声次第亮起,又在他身后迅速熄灭,将他奔跑的身影短暂地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显得仓皇而孤独。

他冲出写字楼大门,夜晚的凉风吹在脸上,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但内心的寒冷和恐惧却丝毫未减。他站在路边,看着空旷的街道,灯火阑珊,却感觉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他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想要开车回家。那个家,此刻只剩下母亲一个人,还有那个永远不会再应门的父亲。

就在这时,另一个声音,或者说,一个念头,突兀地闯入了他混乱的脑海。

演唱会。

就在明天晚上。

一张他期待了很久的演唱会门票,静静地躺在书房的抽屉里。为了这张票,他排了好几个小时的队,甚至推掉了一次不太重要的约会。这是他工作以来,第一次为自己计划一个纯粹的、放松的夜晚。他想象着在万人合唱的歌声中,暂时忘却工作的压力和生活的烦恼,跟着自己喜欢的歌手一起嘶吼、呐喊。

那是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小小的仪式感,是他对抗庸常生活的一点念想。

而现在,父亲去世了。

演唱会在他脑海中的色彩瞬间褪去,变得苍白而毫无意义。他甚至无法想象自己明天还能去那里,坐在喧闹的人群中,享受音乐。此刻,他唯一想做的,就是立刻回到母亲身边。

他发动了车子,车子引擎的咆哮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他没有立刻开车,而是坐在驾驶座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眼泪终于无法抑制地涌了上来,模糊了他的视线。他趴在方向盘上,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压抑的哭声在狭小的车厢里回荡。

他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才重新抬起头。他擦干眼泪,发动汽车,朝着家的方向疾驰而去。车窗外的霓虹灯飞速倒退,光怪陆离,却照不进他此刻黑暗冰冷的心房。

家,那个曾经充满欢声笑语,如今却即将被悲伤笼罩的地方,是他此刻唯一的归途。而那个关于演唱会的计划,像一个脆弱的肥皂泡,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无声地破灭了。

他的人生轨迹,似乎在接到那个电话的瞬间,被强行扭转了方向。

第二章:归途与告别

从市中心到位于城市另一端的老城区,平时开车大约需要四十分钟。今晚,陈默只用了二十五分钟。

一路上,他闯了好几个红灯,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尖锐刺耳。他完全顾不上这些,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一点,再快一点。他害怕,怕赶到家时,母亲已经崩溃到无法自理;怕看到父亲静静地躺在那里,再也没有了呼吸;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无法接受的巨大变故。

焦虑和恐惧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脏。他不断地拨打母亲的电话,但始终无人接听。也许是她哭得太久,太累了,也许是她正忙着处理父亲的后事,也许……她只是不想让他在电话里听到她的哭声。陈默不敢深想。

车子拐进熟悉的老街巷,路灯昏黄的光线洒在斑驳的墙壁上,一切都和他记忆中一样,又好像不一样了。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股悲伤的气息。他停好车,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出停车场,奔向单元楼。

老式的居民楼没有电梯,他一口气爬上四楼,气喘吁吁,汗水浸湿了后背。他用力敲打着家门,力道大得像是要把这扇门拆掉。

“妈!妈!开门!”他嘶哑地喊着。

门很快被打开了,开门的是邻居张阿姨。张阿姨平日里和陈默一家关系不错,此刻她的脸上也满是憔悴和担忧。“小默回来了?快进来!你妈在里屋……”

陈默一把推开张阿姨,冲进屋子。客厅里光线昏暗,空气凝滞。他看到沙发上坐着几个人影,都是父亲生前的好友和同事,他们都红着眼睛,默默地坐着,低声安慰着谁。看到陈默进来,他们都站了起来,欲言又止,脸上写满了同情和惋惜。

陈默的目光越过他们,看向卧室的方向。

母亲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卧室的床边。她佝偻着背,双手掩面,肩膀无声地耸动着。房间里没有开大灯,只有床头一盏昏暗的小灯亮着,勉强勾勒出她衰老而悲伤的轮廓。她的头发花白凌乱,整个人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

陈默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一步步走过去,在母亲面前蹲下。

“妈。”他哽咽着,轻轻握住母亲颤抖的手。

母亲缓缓地放下手,抬起头。她的脸上满是泪痕,眼睛红肿得像桃子,看到陈默,泪水更加汹涌地流了下来。“小默……你爸……他……”她又说不下去了,只是拉着陈默的手,不停地摩挲着,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陈默再也忍不住,伏在母亲膝上,放声大哭。“妈……爸……爸他怎么了……怎么就突然……”他语无伦次,巨大的悲痛让他无法组织语言。

张阿姨在一旁轻声说:“小默,你先别难过。你爸是凌晨突发心梗,送医院路上就不行了……医生说是太突然了,没来得及抢救……你妈她……她一晚上都没合眼……”

陈默知道,心梗。这个词像一把冰冷的刀子,插在他的心上。父亲前阵子体检,报告说有些心肌缺血,医生建议他多休息,注意饮食,他还不以为意,说自己身体好着呢,让陈默别瞎操心。现在想来,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都成了无法挽回的遗憾。

“对不起……爸……对不起……”陈默只能一遍遍地重复着这句话,为自己的疏忽,为没能多关心父亲而感到深深的自责和悔恨。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陈默在茫然和悲痛中度过。亲戚朋友们闻讯赶来,家里渐渐热闹起来,却又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悲伤气氛。有人帮忙联系殡仪馆,有人负责接待前来吊唁的亲友,有人则默默地陪在陈默母子身边。

陈默机械地应付着这一切,接受着别人的安慰,说着连自己都听不懂的客气话。他的脑子是木的,仿佛被一层厚厚的冰壳包裹着,外界的一切都无法真正渗透进去。他看着父亲的黑白遗像,那是他小时候的样子,笑容依旧,眼神清澈。他伸出手,想要触摸那张照片,指尖却在半空中停住了,最终无力地垂下。

他想起很多事情。想起小时候父亲骑着自行车带他去公园,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们身上;想起中学时开家长会,父亲穿着他最好的一件衬衫,坐在角落里认真听老师讲话;想起大学毕业时,父亲拍着他的肩膀,只说了句“好好干”,眼眶却红了;想起工作后,每次视频通话,父亲总是问他累不累,吃得好不好,却从不提自己的身体……那些温暖的、琐碎的片段,此刻都像电影画面一样在他脑海中闪回,那么清晰,又那么遥远。

他后悔。后悔没有多花时间陪陪父母,后悔总是以工作忙为借口,连个电话都打得少了;后悔没有更早地意识到健康的重要性,没有敦促父亲更规律地生活;后悔……如果他能早点回家,如果他能多关心一点,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

可是,世界上没有如果。

悲伤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将他牢牢困住,无法挣脱。他觉得自己像一个孤魂野鬼,飘荡在熟悉又陌生的家中,看着别人的忙碌,听着别人的哀恸,却始终无法真正融入其中。

母亲在张阿姨的搀扶下,送走了最后一批吊唁的亲友。房间里终于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窗外,天色已经蒙蒙亮,新的一天开始了,但对陈默来说,这个世界仿佛已经停止了转动。

母亲坐在床边,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她的头发全白了,脸上的皱纹更深了,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气。

陈默走到她身边,轻轻坐下。“妈,你……去躺一会儿吧。”

母亲摇了摇头,声音沙哑:“我不困。”

“妈……”陈默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她。任何语言在失去至亲的巨大痛苦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站起身,默默地走进父亲的卧室。父亲的书房兼卧室依旧保持着原样,书桌上还摊开着看了一半的报纸,旁边的茶杯里还有半杯凉透的茶水。衣柜敞开着,里面是父亲常穿的那几件衣服。床头柜上,放着一个药盒。

陈默走过去,拿起那个药盒。是治疗高血压和心脏病的药。他记得父亲最近总说药吃完了,让他帮忙买,但他一直拖着没办,想着等项目忙完再说。现在想来,那拖延的每一天,都成了他心中的刺。

他的目光落在抽屉上。父亲有个习惯,会把一些重要的东西放在抽屉里。他拉开抽屉,里面是一些证件、存折,还有一些泛黄的信件。在抽屉的最里面,他看到了一个信封。

信封没有封口,上面是父亲遒劲有力的字迹,写着他的名字:小默。

陈默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拿起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是父亲的笔迹,写得歪歪扭扭,似乎是临摹着写的。

“小默: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爸爸可能已经不在了。别难过,生老病死,人之常情,爸爸这一辈子,没什么遗憾,就是觉得对你亏欠太多。你忙,总加班,爸知道你辛苦,没敢多打扰你。

上次你说想去看什么演唱会,爸其实偷偷给你买了票,就放在你书房抽屉里。爸不懂那些唱歌的,也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只是看你那么期待的样子,就想让你开心一下。

票别浪费了,就算爸不在了,也想看看你有没有去。要是没时间去,就算了,别勉强自己。

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钱是赚不完的,身体最重要。以后要常回家看看,你妈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别的没什么了。好好过日子。

爱你的爸爸。”

信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甚至有些地方墨迹晕开了,显然是父亲忍着病痛,一笔一划艰难写下的。陈默拿着信纸的手不停地颤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滴在信纸上,洇湿了那苍劲而又笨拙的字迹。

原来……父亲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自己忙,知道自己可能没时间去看演唱会,但他还是默默地买了票,放在他的抽屉里。他甚至模仿着他的笔迹,写了这样一封信。没有抱怨,没有指责,只有笨拙的爱和不舍。

巨大的悔恨和愧疚瞬间淹没了陈默。他一直以为自己了解父亲,此刻才发现,他对父亲的关心,原来是如此的少,如此的肤浅。他甚至不知道父亲什么时候买的票,不知道他为了买这张票,花了多少心思。

他小心翼翼地把信折好,放进信封里,紧紧地攥在手心。然后,他从另一个夹层里,找到了那张他期待已久的演唱会门票。

紫色的票面,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闪着微光。上面印着歌手的名字,演唱会的日期——就在明天。

他拿着票,呆呆地站在原地,心里五味杂陈。

去,还是不去?

理智告诉他,应该留下来,处理父亲的后事,陪伴伤心的母亲。这是他现在唯一应该做的事情。

但是,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怂恿着他:去吧。去看看吧。就当是……替父亲去看看。完成他最后的一个心愿。

他不知道这个念头是对是错,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勇气去面对。但父亲那封字迹歪扭的信,像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他,让他无法轻易地将这张票丢弃。

天色彻底亮了。新的一天开始了,但陈默知道,对他来说,生活已经永远地改变了。他握着那张薄薄的门票,感觉它有千斤重。

第三章:挣扎与抉择

接下来的两天,陈默的生活陷入了一种混沌的状态。

白天,他强忍着悲痛,处理着父亲的后事。联系殡仪馆,挑选骨灰盒,安排告别仪式的时间和地点,接待络绎不绝前来吊唁的亲友。他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默默地配合着亲戚朋友的安排,说着那些他已经说了无数遍的“谢谢”和“节哀”。

他看到母亲日渐憔悴,原本还有些血色的脸颊变得蜡黄,眼神空洞,常常对着父亲的遗像发呆,一坐就是几个小时。他很担心母亲,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能默默地守在她身边,给她倒杯水,递个毛巾,或者只是安静地坐着。

晚上,等所有客人都走了,家里只剩下他和母亲。他常常坐在书桌前,看着那张演唱会门票发呆。他会拿出父亲写给他的信,一遍又一遍地读,每一次读,都心如刀绞。

他试图把精力投入到工作中。项目即将上线,还有很多收尾工作需要处理。他打开电脑,屏幕上闪烁的代码却怎么也看不进去。父亲去世的消息像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头,让他无法集中精神。同事们都表示了慰问,并表示会分担一些工作,但他还是坚持每天去公司,仿佛只有待在熟悉的环境里,才能找到一丝安全感。

他常常在深夜独自一人回到空无一人的家(母亲因为悲伤过度,在亲戚的劝说下,暂时搬去和她姐姐同住了),面对着冰冷的房间,巨大的孤独感将他吞噬。他会习惯性地打开音乐,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丝慰藉,但那些曾经让他热血沸腾的旋律,此刻却显得格外刺耳和空洞。

他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我应该去演唱会吗?

这个问题像一个幽灵,日夜纠缠着他。

理智层面,所有的声音都在告诉他不应该去。

他是家中唯一的儿子,父亲刚刚去世,母亲悲痛欲绝,他理应留在母亲身边,尽孝道,处理后续的各种事情。这是为人子女最基本的责任。

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娱乐。在父亲尸骨未寒之际,去万人空巷的演唱会唱歌跳舞,那是对逝者的不敬,也是对自己情感的背叛。他会觉得对不起父亲的期望,对不起母亲的养育之恩。

周围的亲戚朋友也都劝他不要去。“小默啊,现在不是玩的时候,你妈一个人在家,你得好好的。”“是啊,你爸在天有灵,也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演唱会以后有的是机会,你爸这次……就别去了吧。”

他们的话都有道理。陈默自己也明白。

但是,情感层面,却有一个声音在强烈地呼唤他。

那是父亲的声音。是那封信里,笨拙而又充满爱意的声音。父亲知道他渴望去看这场演唱会,所以偷偷买了票,放在他的抽屉里。甚至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还在为他着想,希望他能开心一点。

不去,他觉得辜负了这份沉甸甸的爱。不去,他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和父亲最后的某种连接。那张票,不仅仅是一张入场券,更是父亲留给他的一个念想,一个寄托。

而且,他也需要一个出口,一个可以暂时逃离现实、宣泄情绪的地方。演唱会现场那种狂热的气氛,万人合唱的场面,或许能让他暂时麻痹痛苦,让他有那么几个小时,不用去想失去父亲的痛苦,不用去面对母亲悲伤的脸庞,不用去处理那些繁琐的后事。

他甚至产生了一种荒诞的想法:如果他去了,是不是就能在人群中,感受到父亲的存在?是不是就能听到父亲在耳边对他说:“小默,去吧,开心点。”

这种想法让他感到一丝愧疚,但同时又有一种难以抗拒的诱惑。

他开始失眠。夜深人静时,他常常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脑海里反复上演着去与不去的争论。

他想起了很多和父亲一起去过的地方。小时候去的游乐场,中学时看的电影,大学放假时陪父亲去钓鱼……那些平凡的时光,此刻都变得无比珍贵。他从未想过,生命会如此脆弱,那些习以为常的相聚,会有戛然而止的一天。

如果不去,他会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后悔今天的决定?后悔没有去完成父亲的这个小小嘱托?

可是,如果去了,母亲怎么办?她一个人在家,会不会更加孤单和难过?亲戚们知道了,又会怎么看他?

他陷入了深深的挣扎之中。

距离演唱会还有一天时间。陈默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他手里紧紧攥着那张门票,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需要做一个决定。

这个决定无关对错,只关乎他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他需要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而不是外界的喧嚣。

他想起了父亲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好好过日子。”

怎样才算好好过日子?难道就是永远沉浸在悲伤和自责中,放弃所有属于自己的快乐和期待吗?

也许,好好过日子,也包括接受失去,然后在失去中找到继续前行的力量。包括尊重自己内心的渴望,哪怕这份渴望伴随着痛苦和愧疚。

父亲偷偷买了票,放在他的抽屉里。这本身,或许就是一种无声的鼓励。他希望陈默能去,希望能看到儿子在台下为自己欢呼(虽然他听不到)。他希望儿子的生活,除了工作,还有其他的色彩。

陈默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做出了决定。

他要去看演唱会。

这个决定做出来的时候,他并没有感到轻松,反而更加沉重。但他知道,这是他必须做的。为了父亲,也为了他自己。

他走到书桌前,拿出手机,给母亲打了个电话。母亲的声音依旧沙哑和疲惫。

“妈,是我。”

“嗯,小默。有事吗?”母亲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心疼。

“妈,明天……我想去趟市区。”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去市区?什么事?”

“……朋友那边有点事需要处理一下。可能……晚上会晚点回来。”

他撒了谎。他不知道该如何向母亲解释。他不能告诉母亲真相,那只会让她更加伤心和自责。

“哦……”母亲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那你……注意安全。别太晚了。”

“嗯,我知道了。您……早点休息。”

挂了电话,陈默放下手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撒谎的感觉并不好受,但他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他拿出那张门票,轻轻摩挲着。票面上的日期,已经被他圈了无数遍。

明天晚上,八点。

他将暂时卸下儿子的身份,作为一个普通的观众,走进那个万人体育馆,去听一场演唱会。

他不知道自己会看到什么,感受到什么。但他知道,这将是他人生中最复杂、也最难忘的一个夜晚。

第四章:一个人的仪式

做出决定后,陈默反而感到一丝奇异的平静。仿佛一直悬在心头的那块巨石终于落了地,尽管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愧疚和不安,但至少,他有了一个明确的方向。

他开始为明天的“出行”做准备。他找出了那件他本来打算穿去演唱会的黑色T恤和牛仔裤,洗干净晾干,叠好放在床头。他又找出了一副新的耳机,那是他早就想买但一直没舍得下手的高级货,想着去了现场可以用来听得更清楚些。

这些细微的准备动作,像是在进行一种某种私密的仪式,让他能够稍微专注于当下,而不是沉溺在无边的悲伤和对未来的忧虑中。

白天,他依旧要去公司处理一些必要的事务。同事们都看出了他的憔悴和疲惫,但没人再过多地追问演唱会的事情。大家似乎都达成了默契,尊重他选择暂时离开这片悲伤的沼泽,哪怕只是短暂的几个小时。

他努力把工作完成,然后提前下班。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父亲常去的那家茶馆。茶馆老板是个和父亲年纪相仿的老人,看到陈默,叹了口气,给他泡了一杯父亲生前最爱喝的铁观音。

“你爸那会儿啊,每天下午都来这儿坐会儿,跟老伙计们聊聊天,看看报纸。人挺好的,就是心思重,什么都不愿意麻烦别人。”老板一边沏茶,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

陈默默默地听着,捧着温热的茶杯,感受着那份熟悉的味道和温度。仿佛父亲从未离开,只是暂时出去买烟了,很快就会回来。

他在茶馆坐了很久,直到夕阳西下。离开时,老板拍了拍他的肩膀:“节哀。你爸是个好人。”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陈默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回到家,天已经黑了。母亲不在家。亲戚打电话来说,是几个阿姨陪着她在附近的公园散步散心。陈默松了口气,也有些担心。

他简单吃了点东西,然后开始整理父亲的遗物。这是一个痛苦的过程,但他知道,他必须面对。

他打开父亲的衣柜,里面挂着几件穿了很久的衬衫和外套,还有一双磨得有些旧的皮鞋。他把父亲的衣物一件件拿出来,叠好,准备送到干洗店,之后再捐掉。每一件物品,都承载着父亲的记忆,让他感到一阵阵心痛。

在一个旧抽屉的角落里,他发现了一个小小的铁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些零散的照片。有他小时候骑在父亲脖子上的合影,有他中学毕业时全家的合影,还有一张是父亲年轻时和一个陌生女子的黑白合影。照片上的女子很美,笑容温婉,陈默猜想,那应该是他的母亲,但他从未见过。父亲很少提起他的过去,尤其是年轻时的经历。

除了照片,铁盒里还放着一些零钱,几张泛黄的电影票根,以及一枚款式简单的银戒指。陈默拿起那枚戒指,摩挲着上面冰凉的触感。这是父亲留下的遗物,他却不知道它的来历和意义。也许,这是他母亲留给他的信物?也许是其他什么他所不知道的故事?

他把铁盒里的东西仔细收好,决定以后找个时间,好好研究一下,或许能从中了解更多关于父亲的故事。

整理完衣物和抽屉,已经是深夜了。陈默疲惫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感到一阵茫然。父亲真的走了,这个他生活了三十多年的家,从此以后,将不再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拿出那张演唱会门票,放在灯光下仔细看着。门票的边缘有些磨损,上面印着的日期和时间,提醒着他明天晚上即将发生的一切。

他不知道明天会怎样。他想象着自己一个人坐在喧闹的体育馆里,周围是陌生人,而他的父亲,却永远地缺席了。他会不会在某个瞬间,突然崩溃?会不会因为看到别人和身边的伴侣或朋友欢笑而感到更加孤独?

但他又隐隐地期待着。期待着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暂时忘却痛苦;期待着在万人合唱的声浪中,感受到一种超越个体的力量;期待着,或许能在某个瞬间,捕捉到父亲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他将门票小心地放进钱包的夹层里,和身份证放在一起。然后,他走进浴室,打开热水,任由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自己的身体,试图洗去连日来的疲惫和悲伤。

洗完澡,他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他打开手机,习惯性地想刷刷朋友圈,却看到一条推送消息:【XX乐队巡回演唱会今晚八点,城市体育馆,不见不散!】

他的心猛地一跳。今天晚上,就有一场演唱会在城市体育馆举行。是同一支乐队吗?不,不是他父亲买票的那支。是另一支他也很喜欢的乐队。

一个疯狂的念头突然闯入他的脑海:要不要……现在去?

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距离他决定要去的那个演唱会,还有整整一天时间。现在去,去看一场无关的演唱会?这太奇怪了。

但是,他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怂恿着他:去吧。去听听音乐,哪怕是一个人。去感受一下那种氛围。也许,这能帮你更好地面对明天。

他犹豫了。理智告诉他这很荒谬,他应该在明天之前养精蓄锐。但情感上,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需要一点声音,一点震动,来打破这令人绝望的沉寂。

最终,他鬼使神差地做出了一个更疯狂的决定。

他换上衣服,拿上车钥匙,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家。

夜晚的城市依旧喧嚣,霓虹闪烁。陈默漫无目的地开着车,最终在城市体育馆附近停了下来。体育馆外灯火通明,已经有很多穿着应援服的粉丝聚集在那里,脸上洋溢着兴奋和期待的光芒。

陈默找了一个离场馆较远的角落停下车,他没有下车,只是摇下车窗,静静地看着外面。

他看到一群年轻人举着荧光棒,大声地喊着乐队的名字,互相拍照。他们看起来那么年轻,那么有活力,那么无忧无虑。他们的快乐是那么的真实,与此刻他内心的死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陈默感到一阵刺痛。他觉得自己像个误入者,与这热闹的场景格格不入。

他关上车窗,发动了车子。也许,他真的错了。他根本不适合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他正准备离开,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喂?”

“请问是陈默先生吗?”电话那头是一个温和的女声。

“我是,请问您是?”

“这里是城市体育馆。我们这里是‘星尘乐队’的演唱会现场。我们在清理场地时,发现了一个观众遗失的钱包。里面有您的身份证和一张今晚‘回声乐队’演唱会的门票。请问是您的吗?”

陈默愣住了。“‘回声乐队’?我的……钱包?”

“是的,陈默先生。身份证上的信息核对过了。这张‘回声乐队’的门票是我们送出的嘉宾票,上面有您的名字。”

陈默瞬间明白了。这张嘉宾票,是父亲托朋友搞到的。他竟然忘了这件事!父亲不仅买了票,还费心思想办法弄到了一张更好的位置。

“是我的……”陈默的声音有些颤抖,“请问……现在还能进去吗?”

“可以的,先生。不过演唱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您需要快点过来。我们保留您的座位。”

“好,好的!谢谢您!”陈默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挂了电话,他看了一眼时间,晚上七点五十。离演唱会开始只有十分钟。

他猛地踩下油门,朝着体育馆飞驰而去。

他的心跳得飞快,既因为即将开始的演唱会,也因为父亲这份意想不到的“礼物”。父亲甚至连他可能会忘记带票都想到了。

原来,父亲的爱,早已融入了这些细微之处,只是他一直没有察觉。

他赶到体育馆入口,报上姓名和手机号码。工作人员核对信息后,礼貌地指引他到VIP区的一个座位。

他拿着那张失而复得、又在意料之中的门票,深吸了一口气,走进了这个即将充满歌声和欢呼的巨大场馆。

灯光渐暗,舞台上的灯光亮起,激昂的音乐响起,主唱充满力量的声音回荡在整个体育馆。

陈默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周围是热情高涨的歌迷。他有些格格不入,但内心却不再像之前那样空洞和绝望。

他拿出手机,拍下舞台上的灯光,发给母亲。没有说什么,只是发了一张照片。

过了一会儿,母亲回复了一个字:“好。”

很简单的一个字,却让陈默鼻子一酸。

他收起手机,抬起头,望向舞台上光芒四射的歌手。

音乐响起的那一刻,巨大的声浪席卷了他。他闭上眼睛,感受着心脏随着音乐的节奏跳动。

他仿佛看到了父亲,就坐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看着这场演出。父亲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眼神里充满了欣慰和满足。

也许,父亲从未离开。他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用他独特的方式,继续陪伴着他。

陈默的眼角滑下一滴温热的泪水。这一次,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和释然。

演唱会很精彩。他听得很投入,跟着大家一起合唱,一起挥舞着手臂。他感觉自己积压已久的情绪,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某种程度的释放。

他不知道明天会面临什么。他不知道回到那个失去父亲的家,会是怎样的情景。他也不知道未来的人生路,该如何独自前行。

但至少在这一刻,在这个万人合唱的演唱会现场,他感受到了生命的力量,感受到了来自父亲的温暖。

这就够了。

也许,生活就是这样。在无尽的失去和悲伤中,总会有一些微小的、意外的瞬间,给你带来一丝光亮和暖意,支撑着你,继续走下去。

演唱会结束了。人群渐渐散去。陈默随着人流走出体育馆,夜晚的凉风吹在脸上,让他清醒了许多。

他拿出那张“回声乐队”的门票,小心地放进钱包。然后,他想起了那张明天晚上的票。

他拿出手机,查了一下明天晚上的天气预报。天气预报说,明天晚上,本市有小雨。

下雨。

他看着那两个字,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明天,他还是会去。带着父亲的爱,带着母亲的爱,也带着自己对未来的期许。

他会去听那场演唱会,一个人,安静地听。

也许,在雨中,他会听到更多来自心底的声音。

第五章:雨夜的歌声

距离演唱会还有一个小时。

陈默站在体育馆外,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心情有些复杂。天气预报没有说谎,傍晚时分,天空就开始飘起细雨,现在已经变成了中雨。

他没有带伞。出门的时候,他并没有想到会下雨。现在,他站在屋檐下,看着雨水打湿地面,溅起细小的水花,心里有些犹豫。

去,还是不去?

雨下得不小,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不会停。这样的天气,去听露天演唱会,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而且,他身上的衣服并不防水,去了也是淋成落汤鸡。

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内心深处,依然对在这样的天气里,独自一人去参加一个原本计划好的、与悲伤氛围格格不入的活动,感到一丝不确定。

他拿出手机,想给母亲打个电话,问问她睡了没有,或者只是想听听她的声音。但转念一想,母亲刚刚睡着,他不想打扰她。而且,他该怎么解释自己此刻正站在雨中的体育馆外呢?

他叹了口气,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也许,他终究还是无法战胜现实的阻碍。这场雨,像一个恰到好处的借口,让他可以心安理得地放弃。

他转身准备离开,去附近的便利店避雨,或者干脆回家。

就在这时,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撑着一把伞,在雨幕中艰难地朝体育馆走来。

是母亲。

陈默愣住了。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应该在亲戚家住吗?她不是身体不舒服吗?她怎么会冒着这么大的雨,一个人跑到这里来?

“妈?!”陈默惊呼出声,快步迎了上去。

“小默?”母亲看到他,也显得很惊讶,随即脸上露出了焦急的神色,“你怎么在这里淋雨?!你看你,衣服都湿了!快过来,躲躲雨!”

她把伞倾向陈默这边,自己大半个身子都暴露在雨中。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肩膀,让她看起来更加单薄和苍老。

“妈,您怎么来了?!”陈默抓住母亲的手臂,心疼又生气,“我不是跟您说过,朋友有点事要处理吗?您怎么跑来了?!”

“我……我有点不放心你。”母亲的声音有些哽咽,“我给你打电话,你也没接……我担心你……一个人在外面……”她说着,眼泪混着雨水流了下来。

陈默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他知道,母亲并不是不放心他所谓的“朋友有事”,她是放心不下他。她可能一夜没睡好,可能一直在胡思乱想,可能在某个瞬间,突然抑制不住地想来看看他,确认他是否安好。

他一直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却没想到,母亲还是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对不起,妈,我不该骗您。”陈默扶着母亲,将她带到屋檐下避雨,“我没事,真的没事。我就是……出来走走。”

“你骗我……”母亲摇着头,泪水流得更凶了,“你是不是……还是想去听演唱会?”

陈默沉默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在母亲面前,任何谎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母亲看着他,眼神复杂,有伤心,有失望,但更多的是一种了然和了然的悲伤。她没有再追问,只是轻轻地说:“我知道了。”

然后,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另一张票。正是陈默放在抽屉里的那张,紫色的票面,已经被雨水打湿了一点。

“我……我昨天晚上,趁你不注意,把票拿出来了。”母亲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羞赧和歉意,“我想……也许,你还是想去的。我知道你难受,也许……音乐能让你好受一点。”

陈默拿着那张票,手不停地颤抖。他看着母亲被雨水打湿的脸,看着她眼中那份沉甸甸的理解和关爱,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妈……”他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傻孩子,哭什么。”母亲拿出纸巾,笨拙地帮他擦去眼泪,“想去就去吧。你爸……也希望你能去。别像我一样,一辈子活在遗憾里。”

母亲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陈默心中最后一个心结。是啊,父亲希望他能去。母亲也希望他能去。他们都希望他能勇敢地面对自己的内心,去寻找那一丝可能的慰藉。

“可是……妈,雨太大了……”陈默犹豫着。

“没事,下不大。”母亲说着,指了指不远处体育馆入口处临时搭建的雨棚,“我看那边有卖雨衣的。你去买一件,我在这儿等你。”

“不行!雨这么大,您一个人在这里等太危险了!”陈默立刻反对。

“妈没事,妈身体好着呢。”母亲坚持道,“你去吧,别错过了开场。听完歌,早点回来。”

陈默看着母亲坚定的眼神,知道拗不过她。他咬了咬牙,点了点头。“好,妈,您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千万别乱跑!”

“嗯,去吧。”

陈默快步跑到入口处的雨棚下,果然有卖雨衣的小贩。他买了一件最大号的黄色雨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然后,他跑回母亲身边,将雨衣给她披上。“妈,您穿上。”

“不用,你穿吧,别淋湿了。”母亲推辞着。

“我买了两件!”陈默又从怀里掏出一件递给她,“刚才那个阿姨多给了一件!您快穿上,别感冒了!”

母亲看着他手中的雨衣,又看了看他被雨水打湿的裤脚,眼圈又红了。“好……妈穿。”

母子俩穿着黄色的雨衣,并肩站在屋檐下,看着眼前迷蒙的雨幕。

雨依旧在下,敲打在地面上,发出单调而持续的声音。体育馆里隐约传来开场的音乐声和观众的欢呼声。

“走吧,小默。”母亲拉起他的手,将他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我们进去。”

陈默点点头,握紧了母亲的手。两只手,一只苍老粗糙,一只年轻却也带着凉意,紧紧地贴在一起,传递着彼此的温度。

他们撑着一把伞,走进了雨幕。雨水顺着伞沿流下,模糊了他们的视线,但他们的心中,却 strangely 变得清晰起来。

他们走到检票口,工作人员看到他们手中的票,又看了看外面的大雨,有些惊讶,但还是礼貌地放行了。

进入体育馆内部,一股暖意扑面而来。里面人声鼎沸,气氛热烈。虽然下着大雨,但似乎并没有影响到观众们的热情。大家都穿着各式各样的雨衣,或者干脆冒着雨进来,脸上依旧洋溢着兴奋的光芒。

陈默和母亲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座位不算太好,但视野也算开阔。周围坐满了人,大家都在兴奋地交谈着,期待着演出的开始。

母亲脱下雨衣,露出里面有些陈旧但干净的毛衣。她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脸色也有些苍白。陈默很担心她,但母亲却对他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演出开始了。舞台上灯光璀璨,乐队成员依次登场。熟悉的旋律响起,引发了全场观众的尖叫和合唱。

陈默和母亲并肩坐着,静静地听着。

他没有像昨天那样投入地合唱,也没有挥舞手臂。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舞台,听着音乐,感受着身边母亲的存在。

母亲也没有看舞台,她的目光落在陈默的侧脸上,眼神里充满了温柔和复杂的情感。她似乎在通过他,看着另一个人。

陈默知道母亲在想什么。她在想父亲。如果父亲还在,他一定会和他们一起来,会和他们一样,坐在这里,感受这音乐的魅力。

但父亲不在了。但他以另一种方式,存在于这里。存在于这张票里,存在于母亲的目光里,存在于陈默的心里。

音乐声时而激昂,时而舒缓。主唱的歌声充满力量,又带着一丝沧桑。歌词里唱着梦想,唱着爱情,唱着生活的无奈与坚持。

陈默的心弦被轻轻拨动着。他想起父亲的点点滴滴,想起那些温馨的、争吵的、平淡的、深刻的瞬间。他想起父亲的期望,想起自己的遗憾,想起未来的路。

他不知道该如何与这份失去和解,不知道该如何走出悲伤。但他知道,他不能永远停留在原地。他必须向前走。

他转头,看了看身边的母亲。母亲正专注地看着舞台,眼角带着泪光,嘴角却微微上扬。她似乎在音乐中,找到了某种慰藉,或者是在回忆着与丈夫一起听歌的时光。

陈默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母亲的手。

母亲回过头,看到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他们没有说话,只是就这样,手牵着手,坐在喧闹的体育馆里,听着音乐,感受着彼此的存在。

这一刻,陈默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知道,父亲真的离开了。生活也不会因为一场演唱会而回到过去。悲伤和思念,将会伴随他很长一段时间。

但是,他也知道,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有母亲,有家人,有朋友。他还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责任,自己的未来。

他需要带着父亲的爱和期望,勇敢地走下去。

演唱会的高潮部分到来。全场观众挥舞着荧光棒,齐声合唱着那首脍炙人口的歌曲。巨大的声浪和光芒充斥着整个体育馆,让人仿佛置身于一个梦幻的世界。

陈默看着身边的母亲,她的脸上也带着泪光,但眼神却异常明亮。他看到周围的人们,他们或激动,或沉醉,或流泪,或微笑。

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用自己的方式,与音乐,与此刻的时光,与生命中的种种情感,进行着交流。

陈默也拿起旁边观众遗落的一支荧光棒(他觉得这样不太好,但此刻也顾不上了),轻轻地挥舞着。

他没有像昨天那样,感受到父亲的存在。但他感受到了一种更广阔的东西。一种连接。连接着他与母亲,连接着他与陌生人,连接着他与这个喧嚣而真实的世界。

他知道,生活还要继续。即使带着伤痛,也要继续。

演唱会结束了。人群开始散场。外面依旧下着雨,但似乎小了一些。

陈默和母亲穿上雨衣,慢慢地走出体育馆。雨后的空气清新湿润,带着泥土的气息。

街道上的积水映着城市的灯光,车流不息,行人匆匆。一切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

“妈,我们回家吧。”陈默轻声说。

“嗯,回家。”母亲点点头。

他们并肩走着,踩着地上的积水,发出轻微的声响。谁也没有说话,但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和温暖。

回到家,已经很晚了。母亲去洗澡,陈默则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依旧飘着小雨的夜空。

他拿出钱包,看着里面放着的两张演唱会门票。一张是昨天的,一张是今天的。

他拿出手机,找到那个送他票的朋友,发了一条信息:“谢谢你的票,昨晚和今天,都去了。”

朋友很快回复:“哇!两张都去了?不容易啊!怎么样?”

陈默想了想,回复道:“还好。谢谢。”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或许是释然,或许是悲伤,或许是平静,又或许,是一种带着泪水的温暖。

他关掉手机,走到书桌前,拿出那个装着父亲信件和照片的铁盒。

他打开铁盒,拿出那张父亲年轻时与陌生女子的黑白合影,仔细地看着。他想,这位女子,一定是他的母亲。他拿出手机,开始在网上搜索一些老照片修复工具。他想把这张照片修复得更清晰一些,他想看看,自己是否与这位从未谋面的外婆,有几分相似。

他知道,这只是他与父亲、与家族历史重新连接的一个开始。还有很多未知的故事,等待着他去探索。

窗外,雨渐渐停了。

陈默抬起头,看向窗外。城市的灯火在夜色中闪烁,像一片星空。远处的某个角落,或许还有人在哼唱着今天演唱会的歌曲。

他的心中,不再有之前的绝望和空洞。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但真实存在的力量。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夜晚的凉风吹进来,带着雨后青草的气息。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肺腑之间,充满了新鲜的空气。

明天,太阳会照常升起。生活,还要继续。

而他,陈默,会带着对父亲的思念,带着母亲的爱,带着对未来的期许,一步一步,坚定地走下去。

就像今晚这场雨夜的歌声,虽然带着一丝悲伤的旋律,但最终,还是会归于平静,留下一种深沉而悠远的回响。

场馆介绍
天桥艺术中心,最大的剧场1600个座位,可以承接大型歌舞晚会、音乐剧等;戏剧剧场有1000个座位,主要承接戏曲、儿童剧等;400个座位的小剧场则以上演话剧为主;此外,还有一个300个座位的多功能厅,可以进行小型演出... ... 更多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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