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家用 1500 张椅子，堆栈出对战乱的无声指控

更新时间：2025-03-27 19:50  浏览量：5

在 2003 年的伊斯坦堡双年展（Istanbul Biennal）上，一件巨型艺术装置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直到今日，效果依旧震撼。两栋建筑之间的狭窄夹缝里，1500 张老旧木椅层层堆栈，直逼数层楼高。拥挤、混乱，彷彿随时要崩塌，却又稳稳矗立在城市的角落。这件作品名为《Chairs》，出自哥伦比亚艺术家 Doris Salcedo 之手。深入了解背后的创作理念后，才发现这不仅是一项视觉上的壮观创作，更是对历史伤痛与人类经验的深刻诉说。

1500 张椅子堆栈出失序的混乱：

「这是战争暴力所留下的共同经验。」

Doris Salcedo 出生于 1958 年的波哥大（Bogotá），曾赴纽约取得艺术硕士学位，随后回到哥伦比亚教授艺术，作品经常关注战争、暴力和人类创伤主题。《Chairs》是她在 2003 年伊斯坦堡双年展上的作品，她将 1550 张二手椅子挤压在城市建筑的缝隙之间。之所以选择在公共空间展示这件作品，是因为她希望作品不只是单纯被观赏的艺术，更能够和城市景观与历史脉络直接对话。

椅子是一个我们再熟悉不过的日常物件，象征了休息、家园、喘息、归属感。然而，当这些椅子被大量堆栈，反而成为混乱、无序与遗忘的象征，彷彿为被遗忘的无名受害者树立无声的纪念碑。Salcedo 曾说：「这些椅子让我想到无名的受害者、混乱与缺席感，这是战争暴力所留下的共同经验。」

Salcedo 并没有指涉特定历史事件，而是希望呈现战争中普遍的创伤，无论是受害者或加害者，都在战争中被卷入黑洞、流离失所、进退两难。

每张椅子上都曾安稳坐着一个人，

直到战乱将一切压入乱葬冈

为什么是椅子？Salcedo 曾解释，她想藉由这些无人占据的椅子，象征因战争与暴力失去生命的人们。这些椅子来自土耳其当地，每一张都乘载着一段被遗忘的个人故事。她形容这件作品是一种「战争的地形图」（topography of war），描绘出混乱与缺席交错的情感景象。

正如她所说：「看到这 1,550 张椅子堆积在伊斯坦堡市中心两栋建筑间，让我联想到乱葬岗，联想到无名的受害者。我试图从这些作品中提取出一种共同的情感——在战争情境中，我们无论是受害者或加害者，都会经历相似的感受。」 Salcedo 的创作不为特定历史事件立碑，而是试图揭示战争如何影响人类经验的普遍性。

这样的创作背景，呼应着伊斯坦堡的历史。伊斯坦堡位处欧亚中介点，无数移民曾在这座城市停留、离去、争战，又或被遗忘。Salcedo 将椅子摆放在本该是人类能够畅行的空间里，目的是为了让那些沈默的生命重新占据公共空间，让那些被边缘化的人群被看见。

椅子像瀑布般从高楼垂落而下，

让人深刻感受历史的重量

这样的理念，也延续到她另一件名为《November Sixth and Seventh》的作品。这件作品是对 1985 年波哥大正义宫攻击事件的悼念。当年，左翼游击队占据正义宫，政府军武力镇压，最终造成上百人死亡。Salcedo 用受害者家属捐赠的椅子，将它们缓慢地从波哥大正义宫（Palace of Justice）的外墙垂吊而下，形成如同静默瀑布般的画面。

这场行动艺术作品长达 53 小时，与当年事发的时长相同，让人们在日常空间中直面历史的重量，也唤起集体记忆中未曾平息的痛楚。

Doris Salcedo 不只是再现创伤，

而是透过艺术反抗既有的权力结构

《Chairs》没有明确的叙事，也没有指涉特定的事件，但却充满普世的象征性。

就算我们只是隔着荧幕看，都可以想象当我们站在这件巨幅作品前，可能感受到的压迫、恐惧，甚至茫然无力。这些椅子也象是一座巨大的坟冢，悄悄诉说着被牺牲的生命，那些生命曾经活跃存在，如今却无声无息消失。而椅子堆栈的方式，也让人感受到一种奇特的秩序与团结，彷彿混乱中仍然存在着某种联系，或许痛苦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而是一整个社会系统失能崩溃的集体创伤。

Doris Salcedo 曾说：「我是第三世界的艺术家，我的作品从受害者的角度出发。」

这样的视角，让她的作品不只是再现创伤，更是一种对权力结构的反抗。《Chairs》让人们看见那些被忽视、被遗忘的生命，也提醒我们，战争与暴力的阴影，始终与我们的世界并存。

这件作品最令人动容的地方在于，它不需要太多解释。只要静静站在这 1500 张椅子前，就足以感受到那股压抑而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