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专刊——走进书法家潘学聪的艺术人生
更新时间：2025-06-09 10:07 浏览量：1
【艺术简历】
潘学聪，河北沧州人，毕业于河北大学中文系。师从著名学者、书法家黄绮先生。曾任河北省委外宣局副局长、河北省文联副主席，河北省政府文史馆馆员，河北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现为河北省书法家协会副主席，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其书法大气磅礴，浑厚朴拙，近年他探索以书法用笔画写意山水与花鸟画，取得不俗成绩。曾进修于中国美院。代表作有《太行赋》《南皮赋》等书法巨石碑刻，《千童东渡赋》大型仿竹刻等作品。出版《云养青山》、《潘学聪草书赤壁赋》等多部专著。
徐光耀：激情底蕴的即兴喷发
“潘学聪为人质朴，内外都很结实。文如其人，字如其人，每看到他的字，心头便涌出一种感佩：不错，确乎是潘学聪！笔墨是结实的，间架结构是结实的，精神气韵也是结实的。总体看，势长力足，气象深宏，有韧劲，韧到弹性柔坚；有豪气，豪到淋漓酣畅。人都有喝好茶好酒的习惯，读学聪之字，能抵得好酒三杯，好茶三盏，不仅神清气爽，就连世虑之忧，也随毛孔散发出去了。日前，又见到《潘学聪草书》一大册，粗粗一览，不禁冒出一句庄稼话来：‘好家伙，老潘要成精了！’真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之感。
从前读学聪的行书，印象虽佳，总觉脱不掉其师黄绮先生的影子。貌似乃师，在书界常为人诟病，以为面目虽肖，终非个人风神。其实，这也是一种偏见，除了开山大师之外，就连杰出不朽的苏、黄、米、蔡，何尝看不出师承，更何论声震朝野的现代名家。一个还有步步前进的中年人，循其艺，探其韵，首先专注于其长，才是观艺之道。斤斤挑剔，于己于人都是无益的。某些以摒弃传统自傲的人，浪费聪明，专务‘丑怪’。扭腰捩胯，何‘酷’之有？然而，看了《草书》，就连“貌似其师”之论，也可休矣了。如果单谈感受，故做滥调文章，我完全可以用一大套“龙蟠虎跳”之类的词句，不花什么力气就能说得十分热闹，真好，假好，自有作品在，由读者自观，感受才更为牢靠。我只想提起一点，请大家注意：这篇草书，是大热天，作者睡不着觉，辗转反侧，忽被苏轼《赤壁赋》的精魂打入脑海，于是勃然而兴，灵感泉涌，从半夜挥洒到天明，一气完成的。
孙犁先生有言；虎啸深山，驼走大漠，鱼游潭底，雁排长空，是大自然中它们各自的‘极致’。而这种‘极致’，是人之一生不常出现的。此《赤壁》之作，正是作者激情底蕴的即兴喷发，呈现着作者全部生命的力量，它被及时抓住，留了下来，难道不是我们值得庆幸的眼福吗？潘学聪并非专业书法家，他还有着沉重而繁忙的公务在身，练字全凭业余。然而，他质朴而结实，说句带宿命意味的话，结实性子加勤奋不懈，潘在书道上的前途，当是光明而远大的。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铁戟磨沙”体的当代跨界实践
——潘学聪书画艺术浅析
潘学聪的书法艺术，苍健老辣，沉稳奇逸，承碑帖之长，兼具法度与个性，是传统精神与当代审美深度对话的产物，是燕赵风骨与家国情怀在笔墨间的诗意凝结。他的创作既扎根于千年书法的文脉传承，又以“守正出奇”的姿态探索时代语境下的艺术突破，形成雄浑中见灵动、质朴中藏机锋的独特风格。他在黄绮的碑学基础上，融入黄庭坚的动态美学，使自己的书法既有骨力，又有韵致。他的艺术实践在传统中寻求变化，在变化中追求超越，让书法在现代语境中焕发新的生机；既是对历史的回应，也是对未来的探索，成为当代书法发展中不可忽视的重要力量。
一、书法构成：碑帖交融的笔墨体系与“铁戟磨沙体”的当代演绎
潘学聪的书法语言建构于对碑学与帖学的双重深耕。他师承黄绮三十余年，深得“铁戟磨沙体”精髓——以甲骨文的锋锐为骨，钟鼎文的凝重为筋，汉隶的朴拙为肉，北魏的方劲为势，形成“雄、奇、清、丽”的笔墨体系。他在字形结构上，善于通过线条的疏密对比和开合关系，形成强化视觉张力。通过枯笔与润笔的对比，线条呈现出类似绘画的“皴擦”质感，赋予作品更多的表现力。长线条舒展流畅，短线条凝练劲健，形成动态平衡。线条方圆结合，转折处或方折峻峭，或圆转含蓄，体现了对传统笔法的继承与创新。其代表作《雄浑》二字，左密右疏的结构经营、以捺法化撇的笔势转换、方圆并济的线条质感，既可见北碑的刚健骨力，又暗含帖学的流动气韵。这种“碑为体、帖为用”的技法融合，使他的作品既具金石之厚重，又不失文人之雅逸，堪称对清代碑学过度追求“水墨浸溶”之弊的超越。
在他的作品中，经常可以看到不管是大字还是小字都力强气足，用笔到位，行笔速度，锋行速度，用笔力度，墨色厚度，都相对稳定，但这种相对稳定不是固定不变的艺术现象，以一种相同、相近、相似的强弱、虚实的节奏，表现着线条分布和结构形式。潘先生的书法具有很强的文化性、笔墨特点、结构法则，行笔走势符号非常明显，其原因就在于他的用笔别开生面、出人意料。他一落笔就产生动势，相连的另一笔又继续变形、变态、变向、变性，最后形成力的平衡，结构不俗、有险、有平，险中求奇，险中见趣，险中见美，充分体现了书法美学的艺术主张。
在书法的发展脉络中，潘学聪的书法既继承黄绮的碑学力量，又具备黄庭坚的行草韵致，这使他的作品在传统与现代之间找到一个独特的平衡点。他的楷书厚重沉稳，充满碑学的力度，而行草则奔放跌宕，展现出极强的书写个性。如他写的“兰石”二字形成极大反差，“兰”字与“石”字的结构互补而形成一个完美的审美形象，一收一放，一紧一松两层形式的因素相互比较，相互作用，尤其“石”字的第二笔很有表现力，线条自由活泼、灵动自然、跃然纸上，特别有意味、有趣味、有深思，如果不把握这个层次而认识它是比较困难的。原因是就在于使生活的情趣进入到了书法形象里，这是书法审美在当今时代的新课题。而潘先生这种双重特质，使他的书法既具备古典的深度，又富有当代的审美趣味，在当今书法界形成独树一帜的风格。在线条表现上，潘学聪践行黄绮“书法线条需与社会生活共鸣”的理念，将燕赵大地的苍茫气象转化为笔墨张力。其十米巨制榜书对联《一花独放不是春》，以七八斤墨汁一气呵成的磅礴笔势，既是对传统榜书“正大光明”气象的继承，又通过速度、浓淡的节奏变化，赋予静态文字以动态生命力，使观者仿佛直面太行山峦的跌宕起伏。这种“以线造境”的能力，印证他对书法线条作为独立审美载体的深刻认知。
二、当代性变革：形式重构与精神赋能的辩证统一
在当代书法面临“实用性消解、审美性重构”的转型中，潘学聪的创作展现出鲜明的现代意识，探索笔墨语法的当代转译。他敏锐捕捉到展厅文化对书法视觉性的新要求，通过巨幅制式、线条对比、空间构成等手法强化作品的形式感染力。其作品强调墨色的浓淡枯润变化，线条中常带有飞白效果或涨墨痕迹，增强书写的自然性与随机性。线条不拘泥于固定的程式化技法，而是注重书写时的情感表达，线条的疾徐、轻重与内容意境紧密结合，形成独特的抒情性。如《非淡泊无以明志》等作品，以铁戟磨沙体、隶书、篆书、行草的多字体交织，构建出文本内容与视觉形式的复调叙事，既保留传统书斋雅赏的文人趣味，又具备公共空间展示的剧场效应。这种“文本可读性”与“图像观赏性”的平衡，正是其应对书法当代性命题的智慧选择。
潘学聪的创作始终贯穿着文化基因的现代性转换，对书法本体的哲学思考推动着他持续突破。他扎根于二王、米芾等传统，同时融入现代审美，部分作品可见块面对比、墨色变化等实验性手法。
行草楷书线条雄浑与灵动并存，厚重而不失流畅，如《李白诗卷》中既有黄庭坚式的开合之势，又兼具张旭、怀素的奔放感。他更深层的变革在于精神维度的拓展，在当代语境下，注重书法的人文性与时代性，曾提出“书法是心迹”的观点，与黄庭坚的“书为心画”理念一脉相承，其创作中亦可见对传统文人精神的追慕。他的“一片诗心散明月”正恰如其分地反映了他从社会实践中所感受到的内容与线条想通、相印、相联的艺术主张，在他的作品里一个明显的感觉就是生活情趣的我不喜欢性，他是一个乐观者，始终觉得生活是可爱的，生活的可爱性在于充满生命的意识，生命寄托。所以，在他的结构造型、意象造型，都寄托了他对线条的独特性、变化性、丰富性的感受与理解。这正是他内心的独白，因为他不想让他的内心变得更加孤独、更加无色，他渴望阳光的照进，也渴望内心的观照，他渴望五彩缤纷的世界在他笔下表现出来。潘学聪将书法视为“写人”的艺术，主张“笔墨应随时代，艺术归于人民”。其笔墨隐含时代脊梁的精神，这种对现实生活的深情观照，既延续燕赵文化“慷慨悲歌”的担当意识，又赋予书法以记录时代、鼓舞人心的社会功能，实现了艺术本体价值与社会价值的有机统一。
三、创新路径：守正出奇的文化自觉与跨界融合
潘学聪的创新之道，始终以“法度与妙悟”的辩证关系为轴心。他一直遵循书法三阶段论——“守法、破法、立法”，强调在精研传统中寻找个性突破的契机。其草书《赤壁赋》堪称典范：既严守孙过庭《书谱》的笔法规范，又以疾涩相生的运笔节奏、虚实相生的墨色变化，将苏轼文中的历史苍茫感转化为线条的时空韵律，达成与古人的精神对话。这种“戴着镣铐跳舞”的创造力，使其作品既具传统的厚度，又充满现代的锐度。在传统与现代的十字路口，他以解构者的勇气撕开书法艺术的既定框架，用当代思维重组笔墨基因。他的探索不是对传统的背离，而是以裂变方式延续书法艺术的生命力。这种充满现代性焦虑的创新实践，与黄琦深具文化守成意识的传统深耕，共同构成当代书法生态的完整图景。两者的张力关系，恰恰印证中国书法在当代文化语境中生生不息的演进活力。潘学聪的笔锋中蕴含着金属般的冷峻力量。他独创的"折钗断铁"笔法，在《大漠孤烟》长卷中展现得淋漓尽致，枯笔飞白处如戈壁裂痕，浓墨重笔处似铁骑突出。这种对“骨力”的现代表达，与黄琦在《石门颂》临习中追求的“锥画沙”“屋漏痕”传统笔法形成跨时空对话。
跨界融合是其创新的另一维度。潘学聪受禅宗思想影响，线条中蕴含哲理性，作品追求“超逸”之境。他总认为，人生一辈子不去执着任何事物就能活成一个好的世界，喝茶时喝茶，吃饭时吃饭，睡觉时睡觉，这就是禅机，任何事情都在于有心和无心，专心喝茶的人才会喝出茶的味道，无心睡觉的人才不会失眠，若能无心成败，只专注每一刹那，过真实生活，你就能获得轻松自在的空间，“鹭飞影落秋红、风送芦花两岸”不难看出他书法审美不断升华的原因来自于他思想的境界，来自于他对现实生活的领悟、体验、感知的辨别。所以他的书法线条直不受束缚，同时他将书法用笔引入大写意花鸟画创作，以篆隶笔法勾勒枝干，以草书意趣点染花瓣，保留东方美学的含蓄，又增添视觉的当代性。这种“以意驭形”的表现方式，呼应国画写意精神的阐释，即通过形式语言的自由调度，传递艺术家对生命本真的感悟；回应城市化进程中乡土文化的存续问题，体现生态与人文的当代观照。吴昌硕与潘学聪的国画艺术，皆以传统为根脉，却因时代语境与个人志趣的差异，开出不同的创新之花。
吴昌硕以金石气魄与世俗活力重塑文人画，成为传统向现代过渡的桥梁；潘学聪则以当代视角重构水墨语言，在传统意境与现代性之间寻找契机，二者共同彰显中国画“笔墨当随时代”的生命力，亦为传统艺术的当代转化提供双重范本。例如《耐寒唯有东篱菊》等画作兼具书法骨力与绘画意境。这种“以书入画”的实践，不仅拓展了书画同源的当代阐释，更通过题跋与画面的互文关系，构建起诗书画印的立体审美空间，彰显出对传统文化基因的创造性转化。其牡丹图系列突破"墨分五色"的传统程式，通过色彩的叠加与冲撞，展现出完全不同的创新路径。其创作以“传统的活化”为路径，试图在当代艺术生态中重构水墨的当代美学意趣，成为传统国画现代转型的探索者之一。
四、解构与重构：潘学聪书法艺术中的现代性突围
潘学聪的书法艺术，恰似一场精心策划的“书法革命”，在笔锋游走间完成对传统美学的当代重构。他对汉字结构的解构具有建筑家般的理性，对空间秩序的重新编码。以解构传统的先锋姿态开辟新境，以深耕传统的执着守护文脉，坚持不懈，创新发展。其艺术创作笔势凝重，结构稳健，突出线条的跌宕与韵律的扩张，赋予笔画以强烈的张力，使作品呈现出金石篆籀般的厚重质感和历史韵致。既具备黄庭坚的雄浑气势，又继承黄绮的碑学厚度，形成一种兼具骨力与韵致的独特风貌。他在《甲骨文系列》中大胆突破“方块字”的固有形态，将笔画元素进行三维重构，形成具有雕塑感的视觉空间。单字内部的结构关系被重新编码，点画之间形成动态平衡，这种处理手法与黄琦在《兰亭集序》临作中追求的“增一分则长，减一分则短”的经典结构形成鲜明对比。在结体变法层面，潘学聪创造出独特的“离心式结构”。其行草作品中常见字体重心偏移、部件错位的处理方式，如《观沧海》立轴中"澹"字的左右部件形成45度倾斜，产生强烈的运动张力。这种突破性的结体方式，与黄绮在《祭侄文稿》研究中追求的"险中求稳"传统结体美学形成两种不同的价值取向。
潘学聪的楷书承接黄绮的碑学意趣，行草书则更接近黄庭坚的风格。黄庭坚的书法以奇崛取胜，他打破常规的结构模式，在笔画的疏密对比、线条的起伏转折中，创造一种强烈的节奏感和空间张力。潘学聪在行草创作中，同样追求这种动态的变化，他的笔势具有极强的方向感，在提按顿挫之间，形成了一种跌宕起伏的韵律，使书法呈现出极富动感的视觉效果。此外，黄庭坚的“辐射式”书法强调笔势的纵向延展，使字形变得高挑瘦长。潘学聪的行草作品，同样强调纵向的延展性，但更强调提按顿挫的节奏变化，注重整体气势的塑造；其线条刚柔并济，灵动飘逸，通过中锋与侧锋的交替运用，结体呈现出丰富的层次感，既有浑厚饱满的“实线”，也有轻盈飞动的“虚笔”。金石线条在笔画之间游走交织，形成一种独特的书写节奏，使作品在传统中显现出鲜明的个性风格。他是险势用笔的高手，险势不离法度，这是胆量也是功力，更是修养，因为他明白书法进入了审美艺术时期，这就意味着书法的存在在形态上要发生质变。在审美意识上也要着眼于其结构性的线条特征所具有的艺术目的性。如“清流”“鹅”“洁”就打破了传统笔法习惯，注重线条抽象意义的表现，注意了审美精神与笔法关系，注意了通过笔法的运用和变化转化为特定的线条特征，用笔不一定守中锋一法，也可多法，这样才能写出波澜壮阔的结构性线条。
潘学聪的书法艺术，是燕赵文化精神在当代的审美投射，是传统笔墨与现代意识碰撞出的思想火花。他以“规规矩矩写字”的敬畏之心守护文化根脉，以“登高欲骋凌云志”的创新胆识开拓艺术疆域，在碑帖交融中重构书法本体，在形式实验中激活传统基因，在跨界对话中重塑文化身份。这种“守正不泥古，创新不离宗”的创作理念，不仅为当代书法提供了可资借鉴的范式，更启示我们：真正的艺术革新，永远是对文化传统最深情的致敬。
田倚萌 李可染画院理论研究员
2025.3.20
潘学聪老师创作中
潘学聪老师创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