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大家还在较劲,中国的画廊还是能有出息的行业”
更新时间:2025-06-10 09:00 浏览量:1
对话五位立足北京的当代艺术工作者,在行业持续的不确定性面前,他们身在艺术的中心地带,既要体悟生态的水温,又要时刻准备摸着石头过河。
夏日渐盛的五月,氛围热烈的北京艺术季如期而至。如果说阵仗轩昂的各大艺博会现场,是此间的艺术市场真正激烈角逐的最前线,那么同期开幕的以北京798•751园区为核心的“画廊周北京”,则更像是艺术“后台”一次集中开放展示的窗口,从中可以一瞥在北京的艺术生态中,不同的艺术机构更为本色和日常的面貌。
和阴晴不定的季节性气候相呼应,不难感受到艺术世界中所酝酿的焦灼气息。经济走势和地缘政治环境等难以预判的外部因素,不断拖累着消费的意愿和市场的信心,而在僵局逐步成为常态化的表象之下,重塑的势能又仿佛在微妙的聚积之中。
在今年的“画廊周北京”举办期间,我们拜访了5位立足北京的一线艺术工作者,向他们提出了近乎一致的问题:在艺术市场的热度尚难重启、过往的发展方式难以为继的现实面前,在北京这个艺术生态的中心地带工作,真实的状态是什么样的?行业的持续颠簸会如何影响他们所坚持的艺术信条?而在重重挑战之下,他们是否相信能为生存和发展找到可持续的路径?
因为不同的机构定位、工作角色以及人生阅历,受访者们对于所共同身处的艺术生态,抱有着不尽相同的价值判断和自我觉知。这也让他们的观点分享,更像是一场互有交叠碰撞,又不断递进延伸的漫谈,持续启发着新的问题和思考。
这样的交流过程也如同一种提示:即便在所谓艺术行业的中心区域,艺术的工作依然是层次复杂、彼此独立且去中心化的。中国当代艺术这个小小生态在当下所面临的处境,并无法简单用“积极”或“消极”一言以概之。
相比之下,对话中感受更为真切的,是每一位艺术工作者在谈论不同问题时所展现的诚恳、斟酌、清醒和反思,以及在理性的在商言商之外,那些来自艺术所特有的感性和热忱。
以下内容整理自受访者的自述。
房方
星空间创始人
“秦观伟:无尽”展览现场。图片由星空间提供
1,“趴窝”和“重构”
中国当代艺术市场在今天有一种“趴窝”的状态。
如果给中国当代艺术市场的走势画一条曲线:从2005到2007年,行情是陡直向上的。从2008年至2011年,价格逐年登顶,此后艺术热潮便一直在回落。直到最近几年,曾出现过一段回光返照式的小反弹。但是在今年,即便是在近年曾经支撑过市场的一线艺术家,他们的作品也都显现出了不同程度的疲态。在我看来,艺术市场的持续萎靡不振,也必然意味着艺术生态的变革与重构在开始酝酿。
作为一名70后出生的画廊主,在工作中我始终抱有一种执念,或者说是一种职业伦理,就是要不断去寻找那种“判断文化价值的使命感”。就如巴菲特所说的:“我要做的生意,一定是我懂的东西”。所以作为一家经营当代艺术的画商,我一直希望能把握住当代艺术的核心价值,并且期待去参与建设和制定那个“标准”。
但不得不承认,我们在今天所面对的中国艺术市场,依旧是一种泥沙俱下的状态,对于当代艺术的“无知”是普遍存在的。市场走到今天,所面对的大部分受众,仍然是没有解决基本概念的群体。作为艺术工作者,有时候我会对这种现状感到有些“不寒而栗”。
应该说,中国当代艺术生态在今天并没有真正建立起所谓的从专业到非专业、自上而下的价值传导过程。相反,艺术市场在其长期的发展中,已经演变为一个商业成功学和功利主义盛行的领域,这种有问题的价值导向,如今已经成为了一股能量极强的“反噬力量”。
在我看来,今天中国藏家们收藏作品的成功率其实并不高。我所说的“成功”,是指文化意义上的成功,是指收藏的作品能在更长的时间里经受住检验。中国当代艺术史的最终写就,必然是一个需要一代接续一代、大浪淘沙式的漫长过程。今天不少被市场热捧的艺术家,若是放到更长的时间中,他们的作品是否还能持续成立、能否真地被写进艺术史,其实是存疑的。
当代艺术的价值如何才能被构建起来?在我看来,虽然艺术创作本身不应当过度强调理论性,但艺术价值标准的判定,一定是需要依靠扎实的学术性才能真正地确立。真正的美术史写作,本身就应该是含金量很高的学术工作,它有助于人们对于文化的认知达成共识,否则我们做的工作只能算是一种“鉴赏”,始终会停留在一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状态。
2,“做画廊就是一份需要不断宣讲, 才能慢慢产生效果的工作”
对于当前艺术生态的现状,我自己的态度是:因为悲观,所以会非常审慎,但绝不会虚无。作为画廊主,我仍然相信艺术是存在价值判断的。什么是艺术,什么不是艺术;什么是杰出的艺术,什么是平庸的艺术,我始终相信是存在价值标准的。
我现在经常会和很多零基础的艺术观众交流艺术。这种交流,就包括向他们讲解一些最基本的常识性问题。这些讲解几乎是和收入完全没有关系的,但之所以还要不厌其烦地去做,也是因为我对于画廊这份工作有一个基本的预设:这就是一项需要依靠自己不断地去宣讲和沟通,才能慢慢产生效果的事业。而且现在除了自己,我也不能指望别人能去完成艺术的普及工作。
3,“中国的画廊还是能有出息的行业”
在艺术市场整体陷入低迷的背景下,并不意味着位于艺术生态中心的工作就是欠缺活力和热情的。我甚至觉得,中国当代艺术现阶段最为核心的基础建设,仍然是要加入城市文化重塑的浪潮,形成巴黎和纽约那样的艺术都会。放眼中国乃至亚洲,北京都是一个上佳之选,而拥有20多年历史的798艺术区即是最重要的平台。
依据我个人的阅历和观察,时至今日,无论是新加坡、香港、东京、首尔还是曼谷,都还没有一个艺术区能够达到北京798这样的规模、浓度和历史层次感。
当代艺术需要竞争,好的艺术家、好的画廊从来都是竞争出来的。今天在798,我依然能感觉到画廊与画廊之间存在着那种较劲的“劲头”。无论是空间还是品牌,这里的画廊还在不断寻求着升级。而且大家都集中在同一个区域里,低头不见抬头见,藏家刚看完我的展览,再去看你的展览,谁好谁不好,一目了然。这像是一种“近距离的肉搏”,只要大家还在较劲,中国的画廊行业还是能有出息的行业。
夏季风
蜂巢当代艺术中心创始人
“蒲英玮:红色计算机”展览现场。图片由蜂巢当代艺术中心提供
4,“危机也不全是坏事”
如果以“新常态”来定义当下艺术生态的状况,意味着曾经存在着某种“老常态”。的确,自上世纪九十年代中国当代艺术市场开始形成时,就历经过金融、疫情、战争等各种危机的影响。因为全球化,这些本来或许是局部性的动荡很容易演变为全球性危机。由此带来的不确定性,事实上同样影响着各行各业,但有趣的是,在艺术行业中这种焦虑和担忧的情绪似乎更容易被放大。
当然,从新冠疫情到现在的贸易关税战,问题是接踵而至的,对于艺术行业的影响肯定存在。但艺术行业毕竟不是靠天吃饭的行业,就个人而言,我习惯性把每天的症候都设定为糟糕透顶,风和日丽只是幸运,无法预测的不确定性才是这个世界的常态。降低市场预期值的好处就是让自己时刻做好准备去应对各种各样的可能性,同时也是让机构的工作和运转持续保持有效的底层逻辑和动力。
对于那些准备充分、抗风险能力强的机构,每一次的危机或许也是一次难逢的良机,各个行业中的头部企业反倒可能成为受益者,艺术行业也不例外。因为经营上的变故,更多的艺术家资源会被释放出来,转而被更有影响力的画廊接纳;藏家资源也同样如此,他们会把有限的购买力更加精准地投放在优秀的画廊及其艺术家身上。在经济低迷的时候,通常能以更少的代价和成本达到平时难以企及的功效。总之,危机也不全是坏事,只是每个人看法的角度不同而已。
5,建立中国当代艺术的“独特性”和“差异性”
我得承认自己是一个固执的人。从业以来对于艺术工作的逻辑以及艺术价值的判断几乎没什么变化,尤其是后者。在我看来与所有具有价值的事物一样,艺术价值的本质也是相对恒定的,大体上是基于对一个时代精神状况和特质的判断。以我的经验,它很难以认知的方式获得,更多的是出于对时代变化的观照。
另一方面,全球不同国家和民族的文化背景、传统以及思维方式各有差异,从而导致艺术创作呈现出丰富的多样性。曾经以西方当代艺术作为唯一的价值评判标准,显然在中国当代艺术市场中逐渐淡化。越来越多的艺术家、机构乃至收藏者,都开始反思艺术背后更为深层的文化属性。毕竟艺术品与具有统一标准特征的全球化流通的商品不同,东西方艺术家以各自不同的审美经验和不同方式观看世界,或许才是艺术本身需要追求的本质。
6,中国画廊目前最缺失的不是“学术”,而是“商业”
经过三十余年的发展和演变,中国艺术市场在不断扩容的同时,也变得越来越规范和专业,这是显而易见的。中国画廊从早期向西方同行的模仿和学习,开始转变为有意识地去构建本土化的艺术生态环境,虽然这个过程会很漫长,但这种意识的具备从某种程度上多少体现出中国当代艺术自信心的建立。
另一方面,自信心的缺失同时也体现在画廊行业中:闭口不谈商业,张嘴只讲学术,似乎成为画廊一种高尚的挡箭牌。作为一家画廊,如果商业做的非常好,并不意味着不具有学术逻辑,国际上很多有影响力的画廊其前提就是在商业上取得成功。相反,在商业上表现糟糕也不能说明画廊的学术背景有多强大。学术有时候很难评估,至少商业是可以量化的,没办法自嗨,也不可能拿腔拿调。
中国画廊目前可能最缺失的不是所谓的“学术”,而是商业这个层面。作为商业画廊对于所谓“学术”的祛魅,坦坦荡荡在商言商,恐怕也是一种自信和成熟的表现。
7,“相比于后起者,北京的当代艺术市场已进入更厚重的阶段”
北京作为中国当代艺术中心的地位,在我看来至今依然无可撼动。近几年来,其他城市貌似变得动能十足或者更有活力,这一切恰恰是北京早已经历过,更像是各地文化产业化下推动的早年北京的翻版。从艺术生态环境来看,美术馆、基金会、画廊、拍卖行、艺术家、藏家、策展人、媒体等等资源,恐怕北京都是最完善、最丰厚,也是最有影响力的。我觉得北京的当代艺术市场已经进入了一种更为厚重、稳健和有力量的状态,相比其他后起者而言更为成熟,不再过多停留于表相层面。
北京是一座融合了游牧和农耕双重文化特质的城市。既有外向、粗犷的拓展能力,又有沉静、内敛的精神底蕴,似乎天然符合和具备了艺术创作活动应有的条件。这种好像矛盾但又能有机糅杂在一起的独特气质,很容易吸引艺术从业者聚集并为之迷恋。
娟子
香格纳画廊北京空间总监
“我们中间横亘着”展览现场。图片由香格纳北京空间提供
8,“艺术生态的变迁,会让很多潜藏的核心价值更清晰、更坚定。”
谈到在艺术生态发生变迁的时候,艺术工作的逻辑和价值判断是否有变化。我觉得变化是有的,但这种变化,不是基于受到当代艺术的“新常态”的影响而产生了方向或观念的变化,更多的是通过过往的经验和正在做的事情将某些潜藏的核心价值清晰、坚定的过程。
北京对于我的意义,更多的是个人性格和生活习惯的契合,我没有过因为工作离开北京的想法。很多熟悉的艺术家还在,筹备展览时配合默契的供应商朋友们还在,展览期间来看展交流的朋友还是同一群人,所以我不需要特殊的理由吸引和鼓舞,可能本就对外界的“活力”、“动力”不敏感。就像不同的艺术家有适合自己创作的环境、并不一定是风调雨顺、土地肥沃那种。
这次香格纳北京最新开幕的展览“我们中间横亘着”,谈到的问题是现代社会中,个体与个体、与空间、与环境之间的关系。这个展览的标题“我们之间横亘着”来自于阿根廷作家博尔赫斯用在墓志铭上的一句话:“我们中间横亘着刀”。针对这句话不同的研究者有不同的解读,我更倾向于这是一个作家很私人的、对自己一生的表白:生命的有限、知识的局限、和对生命真相探寻的无限欲望。
用在展览标题上的字面意思里,“我们”即是任何建立对话关系的双方:艺术家和画廊之间、展览现场和观者之间、画廊和藏家之间,甚至艺术家作为个体的人和自己通过作品建立的表达主体之间、艺术家和自己作品中的表演者之间等等。正视这种对立、依存且被阻隔的关系,是建立对话的基础,所以“横亘着”后面不是疑问,或者说需要的不是答案而是直面的态度。
如果把这个问题界定在艺术家、画廊、市场三者之间的话,我会觉得横亘着的是真实、真相,这是必然且必须的。至于“维系着”的是什么,就像同行们或朋友之间会反复聊起的一个话题:为什么从事这个行业,或者为什么认可某一个艺术家、为什么决定做某个展览等类似的问题。能说出来的从来只是一部分有逻辑的客观现实,但最核心的是什么我一直没有答案。
曲科杰
魔金石空间创始人
“郭城:虫”展览现场。图片由魔金石空间提供
9,“在今天经营一家画店,已经没有继续的必要”
在我看来,在今天经营画廊的核心命题,并不在于这项生意本身,而在于你是否能够明确自己在输出什么、推广什么,以及为了什么。
在2016、2017年互联网经济高速发展的时候,我曾认真反思过实体画廊存在的意义。当时人们已经可以直接通过网络搜索到全球的艺术家作品,并与创作者直接交流并达成购买。这让我开始质疑传统画廊作为艺术经纪人的必要性。
但同时我也意识到,真正艺术品的消费本质上是一种精神层面的体验,它不同于购买视觉装饰品。艺术品需要面对面的交流和实地感受,这是线上的展览永远无法替代的。经历那段困惑和思考的过程,对我来说是至关重要的,我明确了自己的工作方向和目标:如果仅仅是为了经营一家画店,这个事业其实已经没有继续的必要。
在欧美区域,画廊、策展人、美术馆体系、基金会网络和学术研究机构共同构成了健全的艺术生态,每个环节都会有专业角色各司其职。但在中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画廊接手了远比推广和销售更为多元的职能——既要帮助艺术家实现作品销售,又要负责对艺术家的学术及艺术作品的梳理、研究和传播。这就形成了一种特殊的“中国模式”,虽然看似混乱,却也是当前生态下的必然选择。
然而当前的市场环境,对于专业的画廊来说,已经构成了双重压力:一方面需要坚守住自身的艺术立场和专业信念,另一方面又要在经济寒冬中艰难求生。
随着整体经济形势下行,人们的消费观念日趋保守,而艺术品作为非必需消费品,势必首当其冲受到冲击。从去年就开始的这段艺术市场的低迷期,我认为还会持续3到5年或许更长时间,如何平衡艺术理想与生存压力,是画廊们必须面对的课题。
10,“我们不会再毛手毛脚地做事情”
应该说,画廊与画廊主理人的气质是高度一致的,画廊本身就会是画廊主最真实的“作品”。
与早些年相比,当下的艺术展览可能少了几分“张狂”的气质。这种变化不仅发生在北京,上海等其他城市也同样如此。生猛的消退对于当代艺术来说是一种损失,因为张狂与鲜活本来就应该是当代艺术批判性精神的某种体现。
但我也觉得,北京的艺术生态一直并都没有丢失过那种“劲儿”。对于像我们这样已经经营了近20年的画廊来说,热情其实始终没有减退,只是进入了一种更为成熟和稳健的阶段。在项目选择和执行上,我们会更加审慎和精准,不再像年轻时那样毛手毛脚。这也是时间沉淀带来的结果。
我所说的成熟和稳健,并非指要变得圆滑世故,而是在对艺术事业的整体性思考上更加全面和深入。我们始终警惕着陷入那种过于老练的“世故”状态,艺术的锐度和判断艺术的敏锐度必须保持。
在艺术这个生态里,艺术家永远是核心,藏家是最终利益受益者。画廊、策展人、评论家、媒体、美术馆实际上都是在为这两端服务的。虽然在最初对于艺术家的判断和选择上,画廊掌握着一定的主动权,但是最终,画廊的使命还是要服务于艺术家的创作和发展。艺术家成功,我们所有人的工作才成立和有意义。
中国艺术市场在今天普遍存在着浮躁的现象,多数参与者会更看重短期利益,难以形成长期稳定的市场沉淀。随着经济形势的变化,这种状况或许可能会有所改观:当艺术投资不再会像炒股那样能够快速获利,藏家们也不得不去重新思考:为什么要购买艺术品?如果无法快速变现,购买艺术品的意义应该是什么?
王紫薇
MACA艺术中心品牌与发展总监
“廖雯:信任坠落”展览现场。摄影:杨灏,图片由MACA艺术中心提供”
11,“过度怀旧、过度悲观,是缺少进取心的表现”
我目前在MACA艺术中心负责发展和运营工作。对于一家非营利艺术机构而言,运营和战略在今天正在变得越来越重要,对此我有非常深刻的体悟。
在中国,艺术机构的商业运营工作本身就属于一个比较“新”的事物。没有过多的经验可供参考,在海外适行的模式在本地也不一定真的适用,而且回溯历史,今天中国的很多艺术机构都诞生在经济的繁荣时期,从创立之初都背靠着地产等大型资本的支持,因此它们先天就不存在生存的压力,也不需要考虑自力更生的问题。也是因为如此,行业里并没有积累起足够多的管理或者商业型人才。
但是随着经济大环境进入低迷周期,大资本的支持已经难以为继,艺术机构所面对的现实压力已经十分真切而且与日俱增。这就要求艺术工作者必须迅速地成熟,并且不断去适应对潮水的方向和温度。
在我看来,即便如今经济大环境不好,很多艺术工作者对于内容价值的判断标准其实是没有变的。真正发生变化的,是可以让他们不计成本地去实现艺术理想的空间正在变小。现在影响一家机构对艺术项目进行判断的因素更为复杂,很多时候掌控权并非完全在自己手里,大家不得不对现实做出妥协。
今天,我会听到一些行业中的前辈们讲起过去艺术生态的日子曾经有多么好,一些人或许还会想着回到过去那个时代去。相比之下,作为更年轻的这一代人,我们从进入这个行业开始所认识到的现实就是:艺术的“紧日子”是一种常态。“艺术机构需要建立适应现实变化的运营机制以触达更广泛群体,必须突破小圈子的局限”,对于这些问题的理解,我们的体悟会更直接。我觉得 ,在今天过度留恋过去、过度悲观,都是缺少进取心的表现。过去的日子是回不去的,最终向前走是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艺术生态即便再怎么低迷,这个行业还是一个相对来说更追求公平、尊重理想和好奇心的领域。这个圈子的待遇未见得特别高,但是也不会特别内卷,很少突然大幅裁员,不会让你的生活骤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应该说,艺术这个领域在今天并没有特别让我感到厌倦的地方。在我的身边,仍然可以看到很多能真正沉下心来做实验、做内容的同行。对于要做什么,他们心里想的很清楚:既然这两年是行业的低谷期,那就好好沉淀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