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叶红荷间：齐白石的艺术苦修与化境

更新时间：2025-07-15 21:36  浏览量：2

《临江仙·题白石翁画境》

凿木曾谙千树性，星塘水暖知虾。

衰年笔底幻龙蛇。

菜根嚼世味，朱色绽霜华。

人间至味是田家。

墨荷听雨处，一叶一莲花。

宣纸上的虾须尚带星塘水汽，白石老人枯瘦的手指悬在画案上方，像一截经霜的老梅枝。他忽然想起六十年前雕花木匠的岁月，那些在椴木纹路里游走的刻刀，如今化作羊毫笔尖的提按转折。北京跨车胡同的晨光透过窗棂，将案头那筐从菜市带回的青蟹照得通明，甲壳边缘泛着青光，恰似他昨夜未干的石青色颜料。

世人只见他画中游虾的须爪似在颤动，却不知他曾在清水碗畔观察整整三个春秋。某个梅雨时节，他见着虾须沾水后弧度微妙的弯曲，竟扔下咬了一半的糠饼，墨汁滴在粗布衣襟上晕开成蝌蚪状——这般的痴态，与当年在湘潭乡下做雕花木匠时，为摹画谱上的仕女衣纹而忘记吃饭的少年，其实并无二致。

"作画妙在似与不似之间。"老人磨着朱砂印泥自语。这方"白石翁"的印章已伴随他三十余载，印文边缘被岁月磨出了包浆。他忽然想起民国六年（1917年）初到北京时，琉璃厂的画商们对着他的"农家风味"皱眉摇头。那些被雨打残的荷叶，泥地里翻肚的青蛙，在陈师曾眼中却是"扫尽凡格"的奇绝。如今画坛都道他衰年变法胆识过人，谁晓得变法之痛？就像把长好的骨头重新折断接续。

《七律·咏白石老人》

星塘烟雨养灵根，木客原来翰苑尊。

墨染青蔬成雅谑，朱钤白纸见温痕。

三更灯火摹秦篆，万里河山化芥尘。

莫道市井无大隐，一虫一叶总关魂。

注：文中"木客"指齐白石早年木匠身份；"衰年变法"指其56岁后艺术风格的重大变革；"朱钤白纸"暗喻其诗书画印四绝的成就。末联化用老人自题"予少贫贱为木工，一饱无时而酷好文艺"的意境，体现其从匠人到宗师的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