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桥艺术史》161 ：后期印象派如何重塑艺术史？

更新时间：2025-12-07 11:57  浏览量：3

1、保罗·高更与埃米尔·伯纳德于1886年在布列塔尼的蓬塔旺相遇，这次会面标志着后期印象派一个重要分支的萌芽。两年后，他们开始共同创作，伯纳德对中世纪艺术的浓厚兴趣促使他与路易·昂克坦发展出一种独特的平铺装饰画风，即“景泰蓝式”风格。这种风格借鉴了中世纪彩色玻璃和景泰蓝搪瓷的技法，通过清晰的色彩间隔和深色边框来强化视觉冲击力，将高更对日本浮世绘、原始艺术及实用美术（如他的布列塔尼图案陶器）的兴趣融为一体。蓬塔旺成为艺术实验的温床，高更和伯纳德在此探索如何将象征性主题与装饰性形式结合，强调线条和色彩的独立表现力。他们的合作不仅推动了综合主义的发展，还影响了后来的纳比画派，为现代艺术转向扁平化和抽象化奠定了基础。这种风格的核心在于打破传统透视，追求情感的直接传达，体现了艺术家对工业时代机械复制趋势的反抗，试图回归手工艺的纯粹性。通过蓬塔旺的集体创作，高更确立了艺术作为精神表达的工具，超越了印象派对自然光色的简单模仿。

2、高更和伯纳德的作品深入融合了象征主义理念，强调艺术应表达内在思想与情感，而非外部现实。这一倾向与文学象征主义相呼应，正如诗人让·莫雷阿在1886年《费加罗报》上发表的宣言所述：“用感情的形式表现思想”。高更认为艺术是通往神秘世界的桥梁，他的创作常取材于宗教、神话和原始文化，以扁平化的构图和艳丽色彩营造出梦幻氛围。在蓬塔旺，他与门徒们发展出综合法，将观察到的物体简化为基本形体和色彩，结合线条的节奏感来传达情绪。1889年，高更在巴黎沃尔皮尼咖啡馆组织“印象主义与综合主义画派”展览，公开宣称自己属于印象派，却又超越其局限，追求更深刻的象征意义。他的艺术预言了现代主义的到来，纳比画派继承其思想，莫里斯·德尼进一步界定绘画为“覆盖颜色的扁平面”。高更的象征主义不仅反映在主题上，还体现在对色彩心理学的探索，如用红色代表激情，蓝色象征忧郁，这种色彩象征体系影响了后来的表现主义和超现实主义。

图6-66 保罗·高更作《雅各与天使扭斗》，亦名《礼拜后所见》，1888年，画布油画，73×93厘米，爱丁堡苏格兰国立美术馆。用高更的话说，他画的是这些人的“迷信愚昧”，他集体注视着一件只在他们的想象中发生的事。

3、高更的《雅各与天使扭斗》（又名《礼拜后所见》）创作于1888年，是象征主义艺术的典范。这幅画将圣经故事与布列塔尼乡村场景结合，描绘雅各与天使搏斗的奇迹，象征人类从欺骗到救赎的精神旅程。高更刻意扭曲比例，将农民形象放大而牛缩小，并通过苹果树斜分构图，借鉴日本版画的扁平化手法，消除阴影以增强神秘感。色彩上，他使用鲜明的红、蓝、黄块面，界线分明，传递出超自然的显圣气氛。作品不仅探讨宗教主题，还批判了布列塔尼农民的“迷信愚昧”，高更原想将其悬挂于当地教堂，但被神父以教民无法理解为由拒绝。这幅画体现了高更对综合法的实践，将现实与想象融合，线条与色彩共同服务于情感表达。艺术史家视此作为后期印象派的转折点，它挑战了传统叙事绘画，强调艺术家的主观视角，为20世纪抽象艺术铺平道路。高更的创新在于将装饰性与象征性结合，使绘画成为哲学沉思的载体。

图6-67 保罗·塞尚作《水果盘、玻璃杯和苹果》，1877—1879年，画布油画，46×55厘米，勒内·勒孔特收藏品，巴黎。

4、保罗·塞尚致力于将印象派转变成“稳固持久的东西，如博物馆艺术品”，反映他对自然界稳定结构的执着。他早期受德拉克洛瓦、库尔贝和马奈影响，但逐渐不满印象派对瞬间光色的捕捉，转而追求永恒的构图秩序。塞尚发展出一种缓慢而严谨的风格，通过细心观察自然，强调形与色的相互关系，运用几何基础如圆锥体、球体和圆柱体来构建画面。在静物画《水果盘、玻璃杯和苹果》中，他从多角度描绘物体，形成动态平衡，通过斜线交叉创造稳固中枢。他的风景画，如《圣维克图瓦山》，同样以笔触的层层叠加表现山体的几何本质，色彩从早期土色过渡到浓烈蓝色，体现他对阴影和深度的重新探索。塞尚的艺术哲学强调“用圆柱体、球体和圆锥体处理自然”，推动了立体主义的诞生。他的作品不仅保留古典和谐，还开创了现代绘画的结构维度，影响毕加索和布拉克等艺术家，使艺术从模仿转向重构现实。

图6-68 保罗·塞尚作《圣维克图瓦山》，1886—1888年，画布油画，66×90厘米，伦敦考陶尔德学院美术馆。

5、在《水果盘、玻璃杯和苹果》中，塞尚展示了他对构图的革命性处理：每个水果被独立观察，从不同视角整合，形成看似不协调却稳固的整体。他运用粗斜线连接画面元素，如从左上叶子经果盘至右下小刀，构建视觉平衡；同时，通过色彩对比和笔触方向表现物体的空间关系，而非传统透视。在《圣维克图瓦山》中，他将自然形态简化为几何块面，以相邻笔触的细微色调变化营造深度，避免使用单一灭点。塞尚的色彩实验体现在对阴影的重新定义，如用蓝色替代黑色，增强画面的生动性。他的方法强调“物体创造自身空间”，打破了文艺复兴以来的线性透视传统，为现代艺术提供了新范式。塞尚的静物和风景画不仅是对自然的模仿，更是对视觉感知的哲学探究，影响了后来抽象艺术的发展，强调绘画的自主性。

图6-69 乔治·修拉作《大碗岛上的星期天下午》，1884—1886年，画布油画，206×305厘米，芝加哥美术学院版权所有，海伦·伯奇·巴特利特纪念收藏。

6、乔治·修拉创立了点彩派（分色主义），将艺术建立在科学基础上。受查尔斯·亨利《科学美学入门》启发，他发展出一套系统，用原色小点并置产生视觉混合，如蓝黄点合成更鲜亮的绿色，避免调色板混合的灰暗。修拉的作品如《大碗岛上的星期天下午》采用僵直身影和水平线条，表达平静情绪，体现了他对线条、色彩与情感关联的理论。他使用多重透视，消除单一视点，增强画面扁平感和冻结瞬间的效果。点彩派不仅是一种技法，更是对印象派的理性化，修拉通过机械般精确的笔触，追求光色的科学再现。他的创新影响了新印象派和未来主义，强调艺术与科学的结合，但也被批评为过于机械，失去了印象派的 spontaneity。修拉的艺术展示了19世纪末对秩序和系统的渴望，为现代设计提供了灵感。

图6-70 文森特·凡·高作《吃土豆者》，1885年，画布油画，82×114厘米，阿姆斯特丹斯泰戴莱伊克博物馆。

图6-71 文森特·凡·高作《星空之夜》，1889年，画布油画，73.7×92厘米，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莉莉·P. 布利斯遗赠。

图6-72 文森特·凡·高作《鸢尾花》，1890年，73×93厘米，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阿黛尔·R. 利维赠品，1958年（第58.187号）。

7、文森特·凡·高从早期暗淡的《吃土豆者》转向明亮色彩，受巴黎印象派和修拉点彩派影响。1888年移居阿尔后，他发展出独特笔触，如《星空之夜》中的旋涡线条，融合高更的综合主义，表达内心焦虑。凡·高用原色与补色对比，如《鸢尾花》中的蓝橙冲突，增强情感张力，他的艺术追求“注入感情”，被视作表现主义先驱。精神危机中，他创作了大量自画像和风景，色彩鲜亮却隐含忧郁，反映个人痛苦与自然欢乐的矛盾。1890年自杀后，其兄弟提奥的推广使凡·高作品获得认可，影响德国表现主义。凡·高的生平与艺术象征了后期印象派的转折，他从印象派中突围，强调主观表达，为现代艺术开辟了情感与色彩的新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