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桥艺术史》169 :未来派如何试图通过艺术捕捉现代性?
更新时间:2025-12-15 15:01 浏览量:1
1、未来派运动于1909年至1916年在意大利兴起,由诗人菲利波·马里内蒂领导,核心成员包括翁贝尔托·波丘尼、吉诺·赛弗里尼和贾科莫·巴拉等。他们坚信意大利被历史荣耀所束缚,必须挣脱过去,拥抱未来。这一信念源于对19世纪末意大利文化停滞的不满,他们渴望推动国家进入现代技术时代。未来派的远大目标是彻底改造欧洲文化,将其引入一个以机器、速度和动力为标志的新世界。马里内蒂在1909年发表的第一份宣言中,热情赞颂青春、机器、运动、力量与速度,奠定了运动的基调。未来派不仅是一种艺术风格,更是一场文化革命,试图通过激进的方式重塑社会价值观。他们反对传统,强调进步和创新,认为艺术应反映现代生活的动态本质。这种思想在20世纪初的欧洲背景下尤为突出,当时工业化和科技进步正迅速改变世界,未来派试图捕捉这种变革精神,并将其转化为艺术表达。他们的运动与法国的立体主义大致同时,但更注重时间性和运动感,而非静态形式。未来派从哲学上借鉴了柏格森的“绵延”概念,强调生命力的连续流动,这进一步强化了他们对动态表现的执着。
2、未来派通过宣言积极宣传其理念。1909年的第一份宣言呼吁摧毁博物馆、图书馆和学院,象征与过去的决裂。1910年的第二份宣言则直接攻击传统绘画技巧,批判分离派艺术的现代方式,主张艺术应表现现代生活的活力。未来派的关键概念是“力的本体”,即一种普遍存在的能量,他们认为绘画必须捕捉和表现这种力。这一概念源自对物理学和哲学的借鉴,强调宇宙中动态力量的连续性。在未来派看来,“力的本体”体现在机器运转、城市喧嚣和人类活动中,艺术家的任务是通过视觉形式使之可见。他们用这一概念赞美暴力,将战争视为迅速而戏剧性的力量展示,但这种理想化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破灭,机关枪的恐怖揭示了机器暴力的黑暗面。尽管如此,“力的本体”概念促进了艺术中对运动和时间的探索,为后来的动态艺术奠定了基础。未来派的宣言不仅是艺术声明,也是政治和社会宣言,反映了他们对现代性的狂热追求。他们试图通过语言和图像的双重冲击,唤醒公众对新时代的认知。
3、未来派对机器和暴力持有矛盾态度。他们赞颂机器,视其为现代性的象征,并试图通过艺术与机器交好。然而,这种赞美导致了对暴力的美化,在宣言中提议火烧博物馆,把战争看成某种迅速、喧哗而富有戏剧性的东西。这种态度源于对力量和速度的崇拜,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残酷现实暴露了其危险性。机关枪等现代武器造成了噩梦般的恐怖,与未来派理想化的战争形象形成鲜明对比。运动领导人如波丘尼和圣埃利亚在战争中战死,象征了未来派理念与现实冲突的悲剧。机器从进步象征变为毁灭工具,促使未来派反思其立场。尽管如此,未来派在艺术中表现机器的动态美,如巴拉的作品描绘汽车速度,影响了后续艺术对技术主题的处理。这一矛盾揭示了现代艺术中技术乌托邦与反乌托邦的张力,未来派成为探索这一主题的先驱。他们的矛盾性也反映了20世纪初欧洲社会对技术进步既兴奋又焦虑的复杂心理。
图7-24 翁贝尔托·波丘尼作《空间中连续的唯一形体》,1913年,青铜(1931年铸),111.2×88.5×40厘米,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莉莉·P. 布利斯赠品,SPADEM版权所有。
4、未来派的主要艺术贡献是“同存法”,即在单一作品中表现同时发生的现象,如声、光、运动。这种方法突破了传统绘画的静态局限,试图捕捉时间的流逝和事件的同步性。例如,在绘画中,艺术家通过重叠图像和动态线条来表现运动过程,波丘尼的雕塑《空间中连续的唯一形体》将人体运动分解为连续形态,体现“同存法”原则。未来派运动囊括各种艺术形式:画家兼音乐家路易吉·鲁索洛创作了“噪声音乐”,使用发声器模拟工业声音,并将绘画与音乐结合。这种多形式表达体现了未来派的整体艺术观,认为所有艺术都应整合以反映现代生活。鲁索洛的作品如钢琴上升起弦变成图案,展示了跨媒介实验。未来派的“同存法”影响了后来电影和多媒体艺术,强调感知的同时性,为20世纪艺术中的时间维度探索开辟新路径。此外,未来派还涉足文学和戏剧,马里内蒂的“自由诗”打破语法规则,模拟机器节奏,进一步扩展了动态表达。
图7-25 艾蒂安-儒勒·马雷摄《跳远连续阶段》,分段照片,节自马雷作《运动》,纽约,1895年。
5、未来派在建筑领域有大胆设想,以安托尼奥·圣埃利亚为代表。他设计的新城市有多层环形通道、铁路公路隧道和飞机降落场,预见20世纪下半叶的城市需求。圣埃利亚可能受维也纳建筑家洛斯影响,但他的设计更激进,将功能作为美学部分,如电梯外露以强调运动。然而,这些设计始终停留在图纸上,从未建设。圣埃利亚是否属未来派存争议,但他的作品体现了未来派对技术和未来的憧憬。建筑幻想强调动态空间和机械效率,反映“力的本体”概念。圣埃利亚在战争中战死,其理念未实现,但影响了后来现代建筑,如新陈代谢派和高科技建筑。未来派建筑虽未建成,但其乌托邦愿景激发了城市规划中对流动性和技术的思考。圣埃利亚的透视图展示了未来城市作为有机机械体的想象,其中交通流线成为设计核心,这种思想在当代智能城市概念中仍有回声。
图7-26 安托尼奥·圣埃利亚作《新城市》透视图,1914年,钢笔画,科莫市立博物馆。试问:是绘画、雕塑还是建筑物最能体现未来派对运动的描绘?
6、未来派受到立体主义支持者批评,指责他们画相片,并与多次曝光高速照相比较。未来派知晓摄影家穆布里奇和生理学家马雷的作品,但否认受其影响。马雷的分段照片如《跳远连续阶段》与波丘尼雕塑相似,显示潜在联系。摄影技术捕捉运动的方式可能启发未来派对动态的表现,但他们强调艺术自主性。未来派作品如巴拉的《抽象速度》通过抽象形式描绘运动,超越摄影写实。批评反映了艺术与技术的竞争,未来派试图用绘画表现机器时代,而摄影已能记录运动。这种张力促使未来派发展独特风格,结合抽象和动态元素。比较未来派与摄影,突出了艺术在表现现代性中的角色演变。未来派否认摄影影响,可能源于他们对艺术原创性的坚持,但历史分析显示,科技对艺术创新的渗透不可忽视,这体现了20世纪初艺术与科学互动的复杂性。
图7-27 贾科莫·巴拉作《抽象速度——汽车刚刚通过》,1913年,画布油画,50.2×65.4厘米,伦敦泰特美术馆,SPADEM版权所有。
图7-28 戴维·邦伯格作《泥浴》,1914年,画布油画,152.4×224.2厘米,伦敦泰特美术馆。
7、未来派作品具体体现其理念。波丘尼的雕塑《空间中连续的唯一形体》打破人体轮廓,表现运动连续性,融合环境空间,雕塑的扭曲形态仿佛捕捉了行走中的能量流动。巴拉油画《抽象速度——汽车刚刚通过》用抽象线条和色彩捕捉汽车通过后的光震荡,标题直接反映未来派观点,画面中碎裂的几何形状象征速度对视觉的冲击。英国旋涡派画家戴维·邦伯格的《泥浴》结合立体主义和未来主义,简化人体为几何形状,增强运动感,红色四边形和黑色立柱控制画面动态平衡。邦伯格受未来派影响,但更抽象,显示运动在欧洲的传播。这些作品共同强调动态模式,未来派通过形状、色彩和构图表现速度和时间。波丘尼和巴拉的作品直接关联“力的本体”,而邦伯格显示跨文化影响。分析这些作品揭示未来派如何将理论转化为视觉形式,同时反映了不同文化背景下的艺术融合。
图7-29 马赛尔·杜桑作《下楼梯的裸女第2号》,1912年,水彩、蜡笔、粉笔作于相片纸上,147×90厘米,费城美术博物馆,路易斯和沃尔特·阿伦斯伯格收藏品,ADAGP版权所有。
8、未来派运动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解体,因领导人身亡和理念与现实冲突。但影响深远:马赛尔·杜桑的《下楼梯的裸女》结合立体主义和未来主义,1913年在纽约展出引起轰动,显示未来派思想传遍欧洲。杜桑受未来派运动感影响,画作像多次曝光相片,挑战传统对人体和绘画的看法。未来派促进艺术中对运动的探索,影响旋涡派等运动。到1910年,现代艺术运动重叠交叉,旅行便捷加速思想交流。未来派虽短暂,但推动了艺术创新,特别是对时间、速度和技术的表现。其遗产在于激进实验和对现代性的持续追问。未来派的解体也预示了先锋派运动的脆弱性,当艺术理想与现实暴力碰撞时,往往难以维持。然而,他们的实验精神启发了后来的达达主义和动态艺术,成为现代艺术史上重要一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