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桥艺术史》171 ：蒙德里安如何通过风格派塑造现代艺术？

更新时间：2025-12-17 13:06  浏览量：1

1、荷兰画家皮埃特·蒙德里安的创作生涯从1895年延续至1944年，其艺术探索跨越近五十年，对整个20世纪的设计领域产生了深远影响。蒙德里安早期虽未直接接触塞尚的作品，但其绘画却表现出类似的追求，即试图捕捉隐藏在偶然表象之后的永恒本质。与塞尚不同，蒙德里安的哲学根基主要源于通神学，这是一种神秘主义思想体系，强调万物皆有潜在的统一本体，这些本体外貌各异但实质相通。蒙德里安相信，无论是山水、树木还是房屋，都有其内在的实在结构，画家的任务就是通过艺术揭示这种结构，从而展现普遍的和谐。他的早期作品表明，在寻找本体与和谐时，他并未完全脱离自然现象，而是逐步从中提炼抽象元素。通神学的影响使蒙德里安的艺术超越了视觉再现，成为一种精神追求的载体，这为他后来的纯粹抽象奠定了思想基础。通过通神学，他将艺术视为揭示宇宙真理的手段，这种理念贯穿其生涯，促使他不断简化形式，追求纯净的表达，从而在艺术与哲学之间架起桥梁。

图7-33 皮埃特·蒙德里安作《红树》，1908年，画布油画，70×99厘米，海牙哈格斯公共博物馆，SPADEM版权所有。

图7-34 皮埃特·蒙德里安作《灰树》，1912年，画布油画，78.5×107.5厘米，海牙哈格斯公共博物馆，S. P. 斯莱伊佩尔藏品，SPADEM版权所有。

图7-35 皮埃特·蒙德里安作《开花苹果树》，1912年，画布油画，78×106厘米，海牙哈格斯公共博物馆，SPADEM版权所有。

2、蒙德里安的早期绘画清晰展示了他从自然主义向抽象主义的过渡。1908年的《红树》使用了野兽派的鲜艳色彩，强烈表现了树木的生命力及其周围环境的活力，体现了对自然现象的感性捕捉。但画中已暗示对潜在本体的关注，超越了单纯写实。1912年的《灰树》则进一步，树枝伸展到画面边缘，将树限制在特定空间内，主题从树木本身转向树与其他元素的关系，树的活力成为普遍活动的一部分。蒙德里安通过抹去地点特征实现初步抽象化，强调形式与结构的互动。同年《开花苹果树》中，抽象化达到新高度，树干和树枝被简化为直线和弧线，树枝表示运动，树枝间的空间代表相反力量，蒙德里安试图表达对抗力量间的平衡。这种平衡感在他早期沙丘与海洋的对比中也有体现，他对不平衡元素（如风车翼或地平线）的敏感，促使艺术中寻求均衡。这一系列树木绘画展示了蒙德里安如何逐步剥离自然细节，专注于形式和结构的探索，为后来的几何抽象铺平道路。

3、1911年蒙德里安前往巴黎，接触到后期立体主义，这种新观察方法通过分解和重组物体，为他提供了观察现实的新视角，强化了他对抽象形式的兴趣。立体主义与蒙德里安寻找潜在结构的理念相契合，使他更坚信自己的艺术路径。然而，当综合立体主义（即拼贴立体主义）兴起，将真实物体粘到绘画上时，蒙德里安选择了拒绝。他认为真实物体会引发情感反应，而情感会遮蔽纯净的自然本质，干扰对普遍和谐的揭示。这一思路与当时俄国抽象画家类似，后者追求纯洁意识，但蒙德里安的动机更侧重于通神学驱动的宇宙平衡。对他而言，抽象绘画是走向普遍和谐的一步，必须舍弃个别形态以呈现普遍形象。即使使用抽象形状，他仍认为表达应保持开放，为神秘和天国留出空间。这种神秘主义倾向使他终生保持与通神学会的联系，蒙德里安从立体主义中汲取形式简化灵感，但最终发展出独特艺术语言，强调精神性和结构平衡，而非纯粹视觉创新。

4、蒙德里安的艺术哲学深深植根于通神学，这使他将抽象视为揭示宇宙真理的途径。通神学认为所有存在都有统一本体，艺术家的使命是通过简化形式展现内在和谐。蒙德里安相信情感和个别细节会分散观众对普遍本质的注意力，因此他逐渐消除作品中的自然主义元素。在树木系列中，他逐步抽象化，最终用几何线条代替具体形象，这种追求不仅限于绘画，还扩展到生活整体，他认为均衡和对称是宇宙的基本准则。与康定斯基等神秘主义艺术家相似，蒙德里安将艺术提升到精神层面，但更强调结构和平衡。他的作品起步于自然观察，却发展成对整个宇宙的理想化视图，其中万物和谐共存。通神学的影响使蒙德里安的抽象艺术超越了美学范畴，成为一种哲学表达，旨在引导观众思考存在本质。这种精神追求也体现在风格派运动中，促进了艺术与生活的融合，使抽象成为连接个体与宇宙的桥梁。

图7-36 盖里特·里特费尔德制作的红蓝黄三色椅，1918年，上漆木质，阿姆斯特丹国立博物馆。

5、1917年，蒙德里安与荷兰画家泰奥·凡·杜斯堡共同创立了风格派运动，该运动得名于同名杂志，成为现代艺术的重要流派。风格派成员包括画家凡·代·莱克、雕塑家乔治·范通盖尔洛、建筑家J.P.奥德和罗伯·凡·托弗，后来还有设计师盖里特·里特费尔德。运动在艺术风格上被称为新造型主义，其核心思想是用最简单的方式表现物体的精髓，即通过横线、竖线和原色（红、黄、蓝）来实现。新造型主义认为，通过分析和简化物体到极致，就能揭示其内在本质，这种理念与蒙德里安的通神学观点一致，强调普遍性和和谐。风格派试图打破传统艺术界限，将绘画、雕塑和建筑融为一体，追求纯净、客观的表达形式。例如，里特费尔德的红蓝黄三色椅就是新造型主义的典型代表，通过几何结构和原色使用，体现了功能与美学的结合。风格派杂志成为传播这些思想的平台，推动了现代主义艺术的发展，影响波及全球设计领域。

图7-37 皮埃特·蒙德里安作《红黄蓝构图》，1939—1942年，画布油画，72.5×69厘米，伦敦泰特美术馆，SPADEM版权所有。

6、在20世纪20和30年代，蒙德里安的作品进一步简化，完全去除了斜线和曲线，仅使用横线、竖线以及原色。他认为斜线和曲线会将观众“吸引进”图画，而横竖线则筑起一道栅栏，削弱观众与图画之间的直接联系，从而强调客观性和普遍性。这种结构创造了清晰、明亮、有力的画面，如《红黄蓝构图》所示，其中的均衡和对称对蒙德里安来说不仅是艺术准则，也是生活准则。他通过这种纯粹抽象，试图表达宇宙中万物结合的理想化视图，其中每样东西都和谐、实用、美观。蒙德里安的哲学认为，个体应溶解于共同生活与文化中，因此他的艺术旨在促进社会和精神统一。这种简化形式不仅影响了绘画，还延伸到平面设计和建筑领域，成为现代主义风格的基石。蒙德里安后期作品的严谨几何构图，体现了他对平衡的极致追求，使艺术成为一种普遍语言，超越文化和个人差异，启发了后来的极简主义运动。

图7-38 J. P. 奥德的海滨住宅设计图（滨海大道），1917年。

7、风格派的思想在建筑和设计中得到广泛应用，体现了艺术与生活的融合。建筑家J.P.奥德的海滨住宅设计明显受到蒙德里安绘画的影响，其四边形结构和阶梯状外形呼应了几何构图，使用横竖线和原色元素来创造和谐空间。奥德的风格在立体主义和未来主义影响下成熟，同时借鉴了美国建筑家弗兰克·劳埃德·赖特的思想。另一位荷兰建筑家罗伯·凡·托弗在1916年建造的房屋也体现了赖特的影响，但结合了未来派的动态元素，强调功能性与美学统一。风格派建筑追求简单几何形式和原色使用，以揭示物体的本质结构，例如里特费尔德的家具设计，如红蓝黄三色椅，将新造型主义原则具体化，通过抽象结构展现物体的精髓。这些应用表明，风格派不仅是一种艺术运动，更是一种生活方式，旨在通过设计改善社会环境。建筑中的横竖线构图和原色使用，直接源自蒙德里安的绘画理念，推动了现代建筑的发展，为后来的国际风格奠定基础。8、蒙德里安和风格派对20世纪艺术与设计产生了深远影响，其遗产延续至今。蒙德里安的个人艺术旅程从自然主义到纯粹抽象，体现了通过简化形式追求普遍和谐的精神追求，他的通神学哲学使抽象艺术承载了精神内涵，超越了视觉表现。风格派运动将这种理念扩展到绘画、雕塑、建筑和设计等多个领域，促进了艺术与生活的融合，新造型主义强调横线、竖线和原色，成为现代主义的重要流派，影响了包豪斯等后续运动。蒙德里安的均衡对称准则不仅应用于艺术，还被视为社会和文化理想，鼓励个体融入整体和谐。风格派的遗产可见于当代设计中的极简主义和几何风格，其思想继续启发艺术家和设计师探索形式与功能的平衡。蒙德里安的作品至今被广泛研究和展览，证明了他作为现代艺术先驱的地位。总体而言，蒙德里安和风格派通过追求普遍性和和谐，为现代艺术开辟了新路径，留下了持久的文化影响，塑造了今天的视觉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