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艺术家创作谈丨许汉枭
更新时间:2025-12-18 10:29 浏览量:2
刀锋下的记忆与重构:
我的主题性版画探索之路
我站在工作室的窗前,看着窗外的银杏叶飘落,手中握着一块刚刚刻好的梨木板。木屑的清香与油墨的涩味在空气中交织——这是我十年来最熟悉的气息。作为一位从事版画创作与教学的高校教师,我一直在思考:主题创作如何摆脱符号化的重复,如何在与历史对话的同时,注入当代人的生命体验?
《觉醒之舟》系列:以刀为笔、以色为思的精神重构
《觉醒之舟》系列作品并非对历史原型的复刻,而是一场以套色木刻为媒介的、冷静而深刻的视觉思辨。作品的核心意象,是一艘由20世纪初各类进步书刊——如《新青年》、《共产党宣言》(早期译本)、《湘江评论》的残页——经折叠、穿插而构筑的“纸舟”。它放弃了对“红船”物理形态的忠实摹写,转而抽取其作为“思想载体”与“精神航船”的本质。每一片纸页的折痕,既是具体历史文献的物理痕迹,也隐喻着理论被接受、实践与传播过程中的曲折与坚韧;纸张层层叠加所形成的结构,象征着思想的累积、碰撞与最终形成的集体意志的内在骨架。
许汉枭《觉醒之舟》
70x60cm 套色木刻版画 2021年
在视觉语言上,作品充分利用套色木刻独有的层次与叠压关系。主导的朱红色并非均匀平涂,而是随着木刻刀法的起伏,呈现出从浓烈沉郁到明亮激昂的微妙渐变,宛如光在历史纵深中的穿行与信仰在时间中的淬炼。黑色与深灰作为结构的骨架与阴影,稳定了画面的视觉构成,同时暗示着探索路上的未知与沉重。部分区域故意留出的木板原色与飞白,则赋予了画面呼吸感,象征着那些未被文字完全覆盖的、充满生命力的实践空间。
“觉醒之舟”航行在一片由木纹肌理与抽象水波构成的境域之中,没有明确的彼岸。这旨在表明,“红船精神”的内核并非抵达某个静态的终点,而是一种永恒的、动态的“启航”状态,是于混沌中寻找方向、于困顿中坚持信念的勇气本身。作品强调了对历史的个性化解读:历史精神并非外在于我们、仅供瞻仰的凝固物,它需要每一个当代个体运用自己的理性与情感,去重新“折叠”、理解与承载,使其在个人视域中再次“觉醒”,成为指引当下生活的内在动力。
《1927——将信仰系成红色》:记忆的视觉重构
创作这件作品时,我刻意避开了常见的以人物为主线的叙事手法。我不再满足于再现历史场景,而是试图捕捉那些决定历史走向的瞬间所蕴含的精神张力。我尝试了一种“多层解构”的技法:同一块木板上,正面刻制1927年具体的历史图像,背面则刻录富有象征性的红领巾。印刷时,我让正反两面的图像在宣纸上重叠、渗透,形成时间的对话场。那些被刻刀刻意留下的“未完成”区域,成为观者想象与介入的空间——历史不应被封闭在完整的叙事中,它需要开放的解读可能。
许汉枭《1927——将信仰系成红色》
130x90cm 套色木刻版画 2022年
在高校课堂上,我将这种技法引入教学,让学生们同时刻制个人记忆与宏大历史事件的双面版。当两张图像叠印时,私人与公共、个体与集体的界限被打破,学生们第一次真切感受到历史不是教科书上的铅字,而是流淌在我们血脉中的记忆之河。
《我们终会遗忘或将永远铭记的》:遗忘与记忆的辩证法
这个标题本身就是一种思辨。在创作中,我试图探索记忆的悖论:我们努力铭记的,往往正是我们正在遗忘的;而那些看似遗忘的,却可能以另一种形式永存。
我将老照片的像素点放大,成为抽象的画面元素。当观者近距离凝视时,看到的可能是无法辨认的纹理;而退后几步,历史的轮廓却逐渐清晰。这种观看的辩证法,正是我想传达的记忆的本质。
许汉枭《我们终会遗忘或将永远铭记的》
55x70cm 套色木刻版画 2020年
教学与创作的相互滋养
在皖西学院的教学中,我始终鼓励学生打破主题创作的惯常模式。我们开设了“红色记忆的当代视觉转化”专题课,要求学生从家族史、地方志、口述史等非正统史料中寻找创作资源。这些实验让我坚信:红色主题创作的活力,恰恰来自对既定模式的警惕和对未知可能性的探索。真正的创新不是抛弃传统,而是以新的方式与传统对话;不是颠覆历史,而是以当代人的视角重新进入历史。
供稿 | 赵宜凡
排版 | 朱小洒
审核 | 崔燕琪
终审 | 王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