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桥艺术史》174 ：幻想与达达派如何颠覆艺术传统？

更新时间：2025-12-20 11:06  浏览量：2

1、1906年，意大利画家焦尔焦·德·契里柯访问德国，深受德国浪漫派绘画中阴森气氛的影响。这种影响体现在他的静物写生和风景画中，技巧严谨却充满惶恐不安的感觉。他的作品如《无穷乡思》创作于1913-1914年，画面空幻、飘渺，甚至带有吓人的味道，仿佛与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弥漫的消极有害气氛遥相呼应。德·契里柯的艺术不仅是对视觉形式的探索，更是对潜意识深处的挖掘。他通过扭曲的透视、夸张的阴影和孤寂的物体，营造出一种超现实的梦境感。这种风格后来被称为形而上绘画，为极端抽象派奠定了基础。德·契里柯出生于希腊，在慕尼黑学习艺术，接触了德国浪漫派画家如阿诺德·勃克林的作品，这些作品充满神秘和忧郁的氛围。他将这种氛围融入创作，发展出独特的形而上绘画风格，认为艺术应该超越表面现实，揭示隐藏在物体背后的神秘意义。他的作品在战前引起关注，成为后来艺术运动的重要灵感来源，推动了艺术从传统写实向心理和梦境表达的转变。

图7-43 焦尔焦·德·契里柯作《无穷乡思》，标注1911年，实作于1913—1914年，画布油画，135.3×64.8厘米，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SPADEM版权所有。后来其他画家也像德·契里柯那样从想象、梦境和孩子们的幻想中汲取题材，人称极端抽象派。对这些人来说，艺术中没有理性和逻辑。

2、德·契里柯之后，其他画家也纷纷从想象、梦境和孩子们的幻想中汲取题材，形成了极端抽象派。这些艺术家拒绝理性和逻辑在艺术中的主导地位，认为真正的创作应该源于潜意识和自发的情感。极端抽象派并非统一运动，而是多种风格的集合，共同点是对传统艺术规则的叛逆。他们受到弗洛伊德心理学的影响，试图通过艺术表达无意识的世界。作品往往充满扭曲的形态、鲜艳的色彩和荒诞的构图，旨在唤起观众的情感共鸣而非理性思考。这种趋势在20世纪初蓬勃发展，为达达派和超现实主义铺平了道路。代表人物包括保罗·克利、胡安·米罗等，他们从儿童绘画和原始艺术中寻找灵感，追求纯粹的表达形式。克利认为艺术应像儿童一样自由创作，不受成人逻辑束缚；米罗则通过简化的形状和色调表现潜意识冲动。极端抽象派常使用自动绘画技巧，即不加思考地随意涂抹，以捕捉无意识思绪，强调偶然性和直觉。它不仅限于绘画，还扩展到雕塑和文学领域，代表了艺术从外部模仿向内部探索的转变。

3、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使未来派欣喜若狂，却在一群作家和艺术家中引起相反的回响，他们自称“达达派”。“达达”一词在儿语中意为木马，但作为儿语，它可以被任意解释，象征着对传统意义的否定。达达派艺术家相信，一个能引发像一战这样可怕冲突的社会，必然是罪恶且破产的，因此其哲学和文化必须被彻底摧毁。达达派不仅仅是一种艺术风格，更是一种反叛态度，体现在1915年至1922年的国际文学和艺术运动中。创始人们包括画家汉斯·阿尔普和诗人特里斯坦·扎拉，他们在苏黎世的伏尔泰咖啡馆聚集，表演古怪的音乐和舞蹈，以此嘲弄高雅艺术。达达派的核心理念是虚无主义和荒诞主义，他们通过破坏现有艺术来抗议战争的荒谬和社会的不公。这种运动反映了战后一代的幻灭感，试图在废墟中寻找新的表达方式。他们受到尼采哲学和无政府主义思想的影响，认为理性与逻辑导致了社会崩溃，因此倡导非理性和偶然性，以颠覆传统价值观。

4、达达派很快从苏黎世扩展到全球，1915年左右，纽约也形成了类似团体，由马赛尔·杜桑、曼·雷和弗朗西斯·皮卡比亚创建。这些艺术家通过展览和出版物推广达达理念。1918年，苏黎世和纽约团体在洛桑会合，发表宣言并出版杂志，巩固了运动的国际影响力。达达派的代表人物各具特色：汉斯·阿尔普以有机抽象雕塑闻名，特里斯坦·扎拉则通过诗歌和表演传播达达精神；马赛尔·杜桑则以现成品艺术震惊世界。在伏尔泰咖啡馆，达达派艺术家们举办晚会，包括朗读无意义的诗歌、播放嘈杂音乐和即兴舞蹈，这些活动旨在打破艺术与生活的界限。达达派的国际性体现了战后艺术家的普遍不满，他们通过合作和交流，共同推动反艺术运动。例如，苏黎世的“达达之夜”和纽约的独立艺术家协会展览，都引发了公众哗然。这种跨国合作为后来的超现实主义网络奠定了基础。

5、达达派用多种方法摧毁现有艺术：他们嘲笑几个世纪以来受尊敬的艺术形象，并推出日常生活用品作为艺术品展出。马赛尔·杜桑提交了一个尿壶，命名为《泉》，署名“R. 穆特”，1917年纽约画展拒绝接受，但杜桑通过朋友声明，作者是否制作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选择行为。这件作品挑战了艺术的定义，强调机遇和观念的作用。汉斯·阿尔普创作颂扬机遇的拼贴画，随意扔纸片形成巧合作品，与立体派的精心拼贴大相径庭。达达派通过这些行为质疑艺术的原创性和权威性，认为在腐败社会中，机遇比传统艺术更有意义。他们的作品迫使观众重新思考现实和艺术的关系，承认想象力的重要性。例如，在柏林，艺术家如乔治·格罗斯用讽刺漫画抨击社会。这种方法不仅颠覆了审美标准，也扩大了艺术材料的范围，为概念艺术铺平了道路。

图7-44 库特·施维特尔斯作《梅尔茨谷仓》，1945年，哈顿美术馆赠品，太因河畔的纽卡斯尔大学，COSMOPRESS和SPADEM版权所有。灰泥结构，建造在细铁丝和小木棍上，像一个蕈子从墙上“长”出来，包掩着一些零碎的小东西：一个小陶圈、一只橡皮球、半个大车轱辘等。

6、画家兼诗人库特·施维尔特斯流亡国外后，用碰巧找到的物品作拼贴画，称为“梅尔茨”，并以此为商标。他认为创作需要自由，但自由应扎根于传统法则，这与不讲规则的达达主义略有不同。梅尔茨延伸到音乐和诗歌中，也用在充斥着信手拈来物品的房间里。施维尔特斯最著名的作品是《梅尔茨谷仓》，1945年在英国湖区用零碎物品覆盖谷仓墙，包括小陶圈、橡皮球等。这件作品现在转移到纽卡斯尔大学。梅尔茨艺术体现了施维尔特斯对日常材料的诗意转化，他通过收集废弃物，赋予它们新的生命和意义。施维尔特斯出生于德国汉诺威，一战期间开始实验达达艺术，因政治原因流亡英国。他认为艺术应该从废墟中重生，因此使用废弃材料创作出复杂的拼贴和装置。他的艺术融合了达达的反叛和建构主义的秩序，独树一帜，预示了后来集合艺术和环境艺术的发展。

7、达达派在耸人听闻方面干得不错，但从积极意义看，它改变了人们对形象的看法。达达派绘画和物品迫使观众怀疑公认的现实，承认机遇与想象力的作用。一战后，他们在巴黎举办画展，与安德烈·布雷东取得联系，布雷东后来成为超现实主义的代言人。到1922年，许多达达派艺术家已和超现实主义混合。达达派为超现实主义奠定了基础，后者更系统地探索潜意识和梦境。布雷东发表《超现实主义宣言》，强调自动写作和梦幻意象，继承了达达派的非理性精神。达达派的影响还体现在后来艺术运动中，如抽象表现主义和概念艺术。它挑战了艺术的定义，扩大了创作媒介，使艺术更加关注观念而非形式。达达派的遗产在于其颠覆性，它鼓励艺术家打破界限，追求自由表达。在当代艺术中，达达派的精神依然活跃，例如在行为艺术和互动装置中，证明了艺术可以作为社会批判和自我表达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