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桥艺术史》175 ：超现实主义如何探索人类无意识心灵？
更新时间：2025-12-21 11:58 浏览量：3
1、超现实主义起源于20世纪初的极端抽象派绘画和达达派艺术运动，这两股潮流为其提供了思想基础。极端抽象派注重从想象中提取内容，摆脱具象束缚，追求内在情感的表达；达达派则强调对物体进行随机安排，以反叛姿态挑战传统艺术规范，意图摧毁现有艺术体系。超现实主义在两者基础上融合升华，但其核心兴趣在于发掘和展现无意识的心态，而非像达达派那样止步于破坏。超现实主义认为，科学和理性的观点长期以来占据主导地位，导致人类社会忽视想象力的诗意价值，因此应当解放想象力，让人们认识到其超越现实的一面。这一名称由法国诗人纪尧姆·阿波利奈尔于1917年创造，用于描述他的剧本《蒂蕾西亚的乳房》，而超现实主义艺术运动则正式始于1924年，持续至20世纪30年代，形成了有组织的团体。该运动的理论主要由法国作家安德烈·布雷东提供，他借鉴弗洛伊德心理分析学，但超现实主义更强调自由表现与诗意探索，与弗洛伊德的科学方法形成对比。总之，超现实主义试图通过艺术深入潜意识领域，打破理性枷锁，揭示隐藏的人类心灵真相。
2、超现实主义虽源于达达派，但与后者存在本质区别。达达派兴起于一战后，以虚无主义和反艺术为特征，通过对物体的随机安排来嘲讽传统美学，企图彻底摧毁现有艺术体系，其行为往往带有政治和社会批判色彩。超现实主义则从达达派的破坏性中走出，转向更深层的心理探索，专注于发掘无意识心态，旨在通过艺术展现潜意识世界的丰富性。达达派的随机性虽能打破常规，但未能系统深入人类心灵深处；超现实主义则倡导解放想象力，强调诗意和梦幻的表达，追求艺术与心灵的融合。布雷东的理论将超现实主义定义为“纯粹心理自动主义”，试图通过自由联想、梦境记录等方法，直接呈现无意识内容，形成系统化创作原则。与达达派的短暂爆发不同，超现实主义形成了持续的运动，并影响了后世艺术发展。例如，达达派代表人物马塞尔·杜尚以《泉》挑战艺术定义，而超现实主义艺术家如萨尔瓦多·达利则创造具象的梦幻场景。这种区别反映了从外部反叛到内部挖掘的转变，超现实主义在混乱中建立新秩序，通过符号连接意识与无意识。
3、超现实主义的理论框架主要由法国作家安德烈·布雷东构建，他学习过弗洛伊德的心理分析学，并自称是其信徒，但超现实主义对无意识的理解与弗洛伊德有所不同。弗洛伊德将无意识心灵活动视为科学分析的对象，强调其本能和压抑机制；而超现实主义则追求无意识的自由表现，视其为艺术创作的源泉，主张直接捕捉潜意识流。布雷东在1924年发表《超现实主义宣言》，定义超现实主义为“基于信仰的、更高现实的联想形式”，倡导自动写作和绘画以 bypass 意识控制。运动从1924年持续到20世纪30年代，有组织的团体和期刊支持，如《超现实主义革命》杂志。历史背景上，超现实主义响应了一战后人们对理性和科学的幻灭，试图通过艺术找回失去的人性诗意，其影响扩展到文学、电影和政治领域。布雷东曾是一名医生，接触过精神病例，这启发他将心理现象融入艺术实践。然而，超现实主义与弗洛伊德的科学方法存在张力：弗洛伊德认为无意识需通过分析揭示，而超现实主义主张直接表现，这种差异凸显了艺术与科学在探索心灵时的不同路径。
图7-45 希罗尼穆斯·博施作的撒旦，取自《乐园》右画板上的《地狱中受诅咒的人》，1500年，木板油画，222×97厘米，马德里普拉多博物馆。
4、超现实主义的根可以追溯到15世纪的画家希罗尼穆斯·博施，他的作品成为先锋派文学和绘画的灵感来源。在20世纪初无意识心态被大书特书时，艺术家们发现博施的绘画早已表现中世纪的深层欲求和恐惧，将隐藏的情感转换为象征性符号。博施的符号有些源于传统宗教意象，另一些则来自个人想象力，例如在木板油画《地狱中受诅咒的人》中，撒旦被描绘成雏鸡头，吞噬罪人却无动于衷，这种矛盾形象揭示了一种绝望和冷漠。中世纪时，这些强烈情感并非深埋，而是通过艺术盎然跃出，博施的表现正是后来弗洛伊德用科学方法表达的核心理念：符号作为意识与无意识之间的纽带。超现实主义艺术家视博施为先驱，因为他用视觉语言提前几个世纪触及了集体无意识概念，其作品如《乐园》三联画充满超现实意象，预见了梦境和恐惧的表现方式。这种历史连接显示超现实主义并非全新发明，而是延续了艺术中对内在世界的探索传统，赋予其历史深度和合法性。
图7-46 勒内·马格里特作《乐事》，1926年，画布油画，74×98厘米，杜塞尔多夫北莱茵-威斯特法伦州艺术博物馆，COSMOPRESS和SPADEM版权所有。
5、勒内·马格里特是超现实主义的重要画家，其作品如《乐事》体现了超现实主义的核心理念。在《乐事》中，一个穿戴讲究的孩童无表情地啃食一只刚被杀死的鸟，这种无动于衷与博施的撒旦相似，展现集体无意识中的共同畏惧。孩童的形象看似无辜，但行为令人恶心，暗示人性中潜在的破坏欲和异化感。马格里特通过日常场景的扭曲，赋予普通物体新含义，挑战观者的理性解读。与博施相隔四百多年，马格里特同样用符号表达绝望感情，显示超现实主义的跨时代共鸣。他的画作常具神秘氛围，迫使观众思考现实与幻觉的界限，例如在《形象的叛逆》中，烟斗配文“这不是一只烟斗”，探讨语言与图像的关系。马格里特认为，艺术应揭示隐藏的真实，而非复制外表，通过冷静呈现深化情感冲击。他的艺术展示了超现实主义如何通过符号连接个人与集体无意识，影响后来波普艺术和概念艺术，证明其持久影响力。
图7-47 萨尔瓦多·达利作《记忆的永恒》，1931年，画布油画，24.1×33厘米，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ADAGP版权所有。
6、萨尔瓦多·达利以技巧严谨和丰富幻想著称，自称具有精神病患者的习性如幻觉和固执，但能清晰区分想象与现实。他将幻想带入真实世界，通过绘画使其具象化，作品《记忆的永恒》中的软面钟便是典型例子。软面钟起源于双关语“La Montre Moll”，既指“伸出您的舌头”，又指软面钟，达利将钟画得像软舌头，象征时间的流动性和腐败。这些钟表瘫软在沙滩上，等待被时间鲨鱼吞食，表达对时间流逝的焦虑和绝望。达利说它们喜欢受虐待，期待可怕结局，反映了一种受虐狂式的心理状态。他的艺术融合精确写实与荒诞内容，创造超现实场景，深受弗洛伊德影响，但更注重视觉隐喻，将潜意识欲望转化为可识别的符号。软面钟成为超现实主义标志，代表记忆的扭曲和永恒，达利通过这种方法使幻想成为共享的真实，邀请观众进入他的心理剧场。他还参与电影和时尚，扩展超现实主义边界，其“偏执狂批判方法”有意混淆现实与幻觉，深化了艺术探索。
图7-48 马克斯·恩斯特作《森林和太阳》，1925年，黑铅笔擦画，20×27.8厘米，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海伦妮·鲁宾斯坦夫人赠品，SPADEM版权所有。
7、马克斯·恩斯特被视为超现实主义最伟大的艺术家之一，天生具有丰富想象力，从小观察现实并糅合幻想，将自我引发的幻觉视为自然创作源泉。他常画森林，如《森林和太阳》，描绘密密层层、充满不祥预兆的丛林，阳光穿不透密林，营造阴森恐怖的噩梦氛围。恩斯特解释森林既是驰骋想象的胜地，又是个人面对死亡危险的地方，他第一次走进森林时感受到魅力与害怕的交织。他的画初看像装饰画，但逐渐显露险恶气氛，森林作为符号，类似德国浪漫派画家弗里德里希，但恩斯特的符号来自个人想象，不易辨认，让观众自行识别或困惑。这种手法强化了超现实主义的开放性，符号成为私密与普遍的混合体。恩斯特使用拓印、刮擦等技术，自动创造纹理，模仿无意识流，探索潜意识中的黑暗面。他的艺术影响抽象表现主义，展示了超现实主义技巧的多样性，森林象征未知和恐惧，反映人类对自然的矛盾情感。
8、超现实主义的核心在于使用象征性符号表达无意识心态，解放想象力，挑战理性霸权。从博施到马格里特、达利和恩斯特，艺术家都通过符号连接意识与无意识，表现绝望、恐惧或欲望等深层情感。符号可以是传统的，如博施的地狱意象，或个人化的，如达利的软面钟，它们揭示集体无意识，即人类共同的心理渊薮。超现实主义强调诗意而非科学，通过自动写作、绘画直接捕捉潜意识流，与弗洛伊德的分析方法不同，它追求自由表现，让艺术成为探索心灵的媒介。核心思想是重新赋予想象力权威，批判日常生活的机械性，试图改变感知方式。超现实主义艺术运动虽在30年代衰退，但其遗产持久，影响现代艺术、文学和电影，提醒我们现实之外还有更深层的真实。符号系统允许多重解读，鼓励观众参与意义创造，预示后现代艺术互动性。总之，超现实主义通过符号和幻想拓展艺术边界，让人类直面内在世界的复杂与美丽。